安庆绪缓缓走过玄武门,门后的李猪儿早已等候多时。
李猪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晋王殿下安好啊。”
安庆绪则是不咸不淡回道:“有劳挂心,你在此候着,所为何事?”
李猪儿微微躬身,脸上笑意更甚,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狡黠:“殿下,你也知道陛下如今视力衰微后,对底下的人重则鞭挞,轻则辱骂,而如今……”
安庆绪眼神一凛,瞬间打断李猪儿的话:“住口!你这奴才,莫要胡言乱语。”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寒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李猪儿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点头,凑近些小声说道:“殿下,大帅如今时而昏迷,时而癫狂,已没多少清醒时候。那些个将领、谋士,心思都活络起来了,安庆彬那头更是小动作不断。咱家想着,殿下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呐,得早做绸缪才是。”
安庆绪微微一笑,回道:“放心吧,安庆彬那个蠢货还在山南东道呢,等他回来本王大事已成,他还想造反不成。”
李猪儿陪着笑,脸上却藏着几分忧虑:“殿下,可别小瞧了他。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反正陛下如今也病入膏肓了……
安庆绪瞟了李猪儿一眼,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能保证无人知晓?”
李猪儿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点头:“殿下,咱家愿以性命担保!这些日子,咱家一直贴身伺候大帅,知晓不少隐秘路径,行事绝对隐秘,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咱家便去安排。”说着,他微微躬下身,眼神中满是急切与讨好,就盼着安庆绪能应下这冒险又大胆的提议。
安庆绪没有立刻回应,他负手踱步,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若能抢先出手,趁安庆彬还未准备周全,的确有望一举将威胁铲除;可另一方面,此事一旦泄露,那便是弑父篡位的大罪,必将遭天下人唾弃,各方势力也会借机兴师问罪。
良久,安庆绪重重点了点头,谨慎道:“两天后进行此事,务必不能泄露口风,完成后,假诏安庆彬入朝,赐死这胆敢跟我争位的家伙。”
李猪儿眼睛放光,立马跪地磕头,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殿下放心!咱家定不辱使命,这两日就把诸事安排妥当,保准天衣无缝。”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狠辣决绝,仿佛已经看到安庆彬的末路。
安庆绪微微俯身,盯着李猪儿,寒声道:“你若办得漂亮,往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可要是出了岔子,不光是你,你全家老小都别想活命,懂了吗?”
李猪儿磕头如捣蒜:“殿下的话,咱家刻在心里了,绝不敢有半分差池。”说完,他从地上爬起,弓着身子退下,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安庆绪望着李猪儿离去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虽说已下了决心,可一丝不安仍在心底蔓延。他深知这步棋一旦迈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成败在此一举,往后的每一步都得万分谨慎。
本来想进宫探望安禄山的安庆绪,经此事后便没了兴致,直接打道回府了。
……
洛阳,北市周边的一处破烂宅子中。
安庆彬看了眼前来汇报情况的玄武门细作,问道:“你确定安庆绪和李猪儿在玄武门通往宫内的廊道上聊了许久?”
那细作赶忙躬身,一脸笃定地说道:“赵王殿下,小的看得真真的!他俩神情都颇为凝重,李猪儿还跪地磕了头,小的虽听不清说的啥,但料想定是在谋划大事。”
安庆彬眉头紧皱,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深知李猪儿是安禄山身边的近侍,如今和安庆绪凑在一起,还这般神秘兮兮,绝没好事。“最近宫里可有别的异常动静?大帅的病情如何了?”安庆彬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细作。
细作挠挠头,回忆着说道:“大帅还是时昏时醒,宫里的太医进进出出,瞧着都愁眉苦脸的,想来大帅的状况没什么起色。除此之外,倒是没发现别的显眼异常,只是各宫的守卫似乎都比以往更警醒了些。”
安庆彬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安庆绪那狼崽子,怕是要憋什么坏招。我还没动作,他倒先沉不住气了。”
说罢安庆彬看向一旁的赵猛、李勇二人,吩咐道:“赵猛你给去亲自盯着晋王府,但凡安庆绪出府都给我汇报,另外李勇你去联系李归仁,约他戌时到东溪酒肆一叙。”
赵猛抱拳应道:“殿下放心,末将定死死盯住晋王府,安庆绪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出了宅子,眨眼便没了踪影。
李勇也躬身行礼:“殿下,小的这就去联络李归仁将军,定把他请到东溪酒肆。”
安庆彬点了点头,又说道:“小心走露消息,本王回京的消息不许除了我带回来的人外的任何人知道,你只管与他说旧人相邀便是。”
李勇神色一凛,应道:“殿下放心,小的明白其中利害,绝不敢有半分差池。即便李归仁多番试探,小的也只拿‘旧人相邀’这话搪塞,定将此事办得隐秘又周全。”言罢,他也快步出了宅子。
待两人都离开,安庆彬负手站在屋中,眼神阴冷。此次回洛阳本就是秘密行事,为的就是暗中观察局势,不想安庆绪那头已经有了动作。
他深知李归仁作为禁军统领,对于整体局势的重要性,为了保证李归仁完完全全倒向自己,安庆彬决定冒险一见稳住李归仁。
届时哪怕安庆绪真得到了安禄山的传位,但通往宫外的玄武门被安庆彬把持,说他假传圣旨,弑君篡位还不是顺手的事。
安庆彬整了整衣衫,眼神愈发坚定。虽说此次会面风险不小,可富贵险中求,只要拿下李归仁,在这权力的棋局里,他便有了制胜的关键一子。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也悄悄朝着东溪酒肆的方向而去,隐没在洛阳城繁华又暗藏危机的街巷之中,只等与李归仁这场关乎命运的会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