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处理妖兽的案件,最后变成了芜央讹人的理由。
“芜力士,本官的马也被咬死了,还不知道找谁赔偿。为何让我们府里赔偿你的马匹?再说了,您那匹杂毛马怎么看也不像是千里马啊?”府尹大人花白胡须,说起话来眯眯着眼睛,似乎看不太清楚。
“大人,我在这边站着呢。”芜央招呼着,说道:“我们的马在您的马厩里被咬,理应是府衙的责任。我的马虽然长得丑一点,可也是万中无一的好马,怎么就不是千里马了?”
“芜力士,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处理并善后戏剧社的现场,为你们提供救治和食宿,可没说帮你们照看马匹。放在马厩里算是帮忙,每天吃掉的饲料钱,还不知道从哪里出呢。再说了,这马匹被野兽所伤,非人力不可抗拒。府衙没有多余的钱赔给您,恕难从命。”这府尹大人一口一个您的称呼,倒也是十分客气。
“大人是熊岳城的父母官,应当秉公执法。”芜央追着说道。
“少在那里给老夫戴高帽。公是公,私是私,这无人状告,本官秉哪门子的公?”府尹捋着胡须说道。
“那我可要击鼓鸣冤了。”芜央威胁道。
“哼,那我倒要问问,台下是何人状告本官?”府尹不屑地哼了一声。
“既然大人这样说,我可要秉公行事了。”芜央掏出白泽府腰牌,威胁道:“为了熊岳城百姓的安危,我现在就出去挨家挨户地搜寻这妖兽的同类,尤其是要严查外来的水果客商的马厩。”
“混账,你…。”府尹气得吹胡子瞪眼。“白泽府怎么有这样的搅屎棍。”
“大人过奖了,一切为了朝廷。”芜央知道,府尹大人不会让他去挨家挨户搜查的。现在正是水果交易的季节,如果任凭他去搅和,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惊扰到那些准备雇佣马车的水果商。
“这…”见芜央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府尹大人也犹豫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水果商都是收完水果后,到车行去交押金租用马车。如果马匹在这期间出了意外,水果商也要承担赔偿责任。如果任由此人闹得满城皆知有蜚蛭妖兽,谁还敢租用马车。到时候,不但影响果农和车行生意,也影响了府衙的税收。
旁边的师爷见状,急忙对着府尹耳语一通,听得府尹频频点头。
“那好吧,念在芜力士除妖有功的份上,本官就陪你们三匹千里马。但是,我们这里只产水果,不产千里马。劳烦三位跑一趟陵县,那里的任知县是我的门生,我写个条子,他肯定会帮你们弄三匹好马。”
见芜央还想争辩,师爷急忙拦住话头道:“芜大人放心,府尹大人对任知县有知遇之恩,定会卖这个面子。陵县盛产宝马良驹,我们这里很多车行老板都去那里寻马。而任知县人送外号----马神,定会帮三位选到称心的坐骑。”
芜央略作沉吟,补充道:“也好。只是我三人没了马匹,还要劳烦府尹大人帮忙租辆马车。”
“小事一桩,芜力士放心,明早就给你们备好马匹。”府尹大人恨不得现在就送他们走,这天天白吃白住地,还得好生伺候。尤其是那名漂亮的女子,惹得值班衙役天天偷看,都没心思好好值守了。
“既然是小事,那就再送我两筐苹果?”芜央大大咧咧地说道。
“什么苹果?”府尹大人一脸疑惑,不知道怎么就从马车跳到了苹果上面。
“就香妃苹果吧。”芜央看似随口说道。
“我是问你要什么品种的苹果吗?”府尹大人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在回房间的路上,金石和涂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芜央。
“怎么了?”芜央笑着问道。
“看不出来,平时连句废话都懒得说的你,竟然这般无理取闹。”金石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芜央为何突然变化这么大?而府尹大人竟稀里糊涂地同意了。
“钱可真是好东西,不但能使鬼推磨,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涂莉也趁机讽刺。
“我可是帮你俩呢。你们这么说我,良心不痛吗?”芜央倒是满不在乎的一脸轻松。
“你非说自己的是千里马,良心倒是不会痛哦。”涂莉轻笑着,问道:“怎么你一说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妖兽,府尹大人就害怕了呢?”
芜央心情很好,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二人听完恍然大悟,既然没有新的命令,不如就去附近逛逛。
三人回屋睡觉,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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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王的宫殿,书房外,袁军师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刚才还在屋里鬼哭狼嚎的宫女,现在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袁军师想起殿外的台阶下,云林铁卫指挥使王塔天的脑袋已经脱离了身子,正插在旗杆上,估计这会血还未流干呢,就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一会,鞭子落在地上,看来是发泄完了。“来人,抬走。”里面传来大齐王尖锐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急忙低头进去收拾。没一会,便急急忙忙地抬走了一名不省人事的宫女,裹在身上的轻纱服沾满了鲜血。
袁军事在心中暗自想到,自己的这位主子,在钱财和吃穿用度上从来不亏待下属,连宫女的衣服用的都是上等布料。只是,手段太过毒辣,估计自己今天也是凶多吉少,毕竟折损了一名十长右,怎么说也该是自己的责任。
“袁军师啊,别在外面跪着了,快进来吧。”大齐王喊道,语气听起来意外地平静。
“臣罪该万死,折了一员大将,请大王赐罪。”袁军事太了解这位主子了,趴在地上没敢动。
“用不用让黑风请你进来啊?”大齐王的声音没来由地尖锐起来。
“不用,臣马上滚进来。”这样反而没事,就怕他冷冰冰地和你客气,那就是离死期不远了。可进了书房,袁军师还是磕头便拜,请大王赐罪。
“军师爱跪就跪着吧。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办?”
“臣犯了大错,不敢再妄议。”
“说。”大齐王冷冷地命令道。
“是。”袁军师略微抬头,拱手道:“臣以为,白泽八队队长就是白泽府的灵魂,一定要在开战前,打残打废掉这股力量。我们的十长右拥有旗鼓相当的力量,与其全面出击,拼个两败俱伤,不如以多打少,各个击破。”
“哼,说的容易,白泽府的伪师都是吃干饭的吗?十长右这么明显的目标早被人盯上了。朱獳不就是个例子吗?你的情报怎么搞的?”
“臣罪该万死。”
“你再敢说一遍,就立刻自裁吧。”大齐王好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烦躁起来。
“臣罪…臣知错了,不说了。”
“你想怎么做?”大齐王拄着下巴,不耐烦地敲着手指。
“我觉得是时候启动那条暗线了,只有情报准确,才能各个击破。”
“这么早就动用底牌,是不是太冒险了?”这条暗线,是当初袁军师投靠他时,带来的小礼物,没想到此人竟一路高升,拥有了左右震陲司的力量。
“大王,如果说云林铁卫是和朝廷在粮食、矿产、木材、马匹等战备物资进行争夺,那么十长右和白泽府就是在未来战场上的提前较量。他们都是能以一敌百的恐怖存在,多一人也许就能左右乾坤。一条暗线换一个八队队长都是值得的。”
大齐王沉吟半晌,总算点头同意:“我本打算,开战后,再启用这条暗线。既然军师说得有理,那就办吧。”
“是。”袁军师跪了半天,以为大齐王没有吩咐了,刚要请辞,却听见大齐王声音尖锐地问道。
“那三个小兵叫什么名字?”
袁军师知道大王指的是谁,幸好提前做了准备,从容回答:“哦,他们外号分别叫芜央、穿云、芜金。真名叫芜央、金石、涂莉。这芜央是个流浪孤儿,曾经有个要好的干姐姐,现在给端平伯当小妾。金石是都城金风药铺的浪荡公子哥,家里父母健在。他的发小陈德柱就是巽刑司陈大人的儿子,上次白泽府通过陈家给镇远侯下套,也让我们损失了陈家这条明线。那个涂莉查不出来,只知道是个大美人,曾经进出过后宫。”
“端平伯?好微妙的关系。本王上次就说过,我那位皇兄绝不会平白无故在朝堂上保下三个小兵。这次朱獳的失策也证明了我的猜测。王塔天这个蠢货,竟然派云林铁卫直接动手。本王上次不是叮嘱过,只秘密跟踪他们三人,尽量弄明白他们背后的秘密吗?”当然,他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杀的指挥使王塔天,更多是因为云林铁卫没能阻止那场戏剧的上演,听说那戏剧把他骂得体无完肤。他十分可惜这场戏剧的创作者被朱獳当场宰杀了,要是让此人落入他手,定叫此人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大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大王上次只和我单独说过,跟踪此三人,不要动他们。王指挥使并不知道您对这三人的态度。”
“这…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他了。”大齐王心想,自己好像真的记错了,不过人已经杀了。
“那倒没有。臣只是请求,如果哪天臣犯了类似的错误,请大王给臣一个解释的机会。”袁军师觉得王指挥使做的并没有错,只是没有按照袁军师的吩咐,及时汇报。不过,他倒是理解王指挥使的心情,再怎么说王指挥使也是朝廷敕封的正式官员。而他虽然顶着军师的头衔,也不过是大齐王的门客,没有正式的身份。更何况王指挥使比他更早跟着大齐王,资历也比自己老。跟着这位主子,最好就是永远别犯错。
大齐王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袁军师。他说得没错,可我又不能答应,答应就意味着我错了。
“黑风,到我脚下来。”他没有正面回答。
“大王要是没什么事,臣就告退了。”袁军师知趣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接管云林铁卫。十长右直接和本王联系,由我下达命令,你就不用费心了。”
“谢大王体恤。”袁军师心中暗喜,这是好事。如果下次十长右再有闪失,他袁某人必死无疑。不过,云林铁卫现在处处败退,也是个棘手的烂摊子,自己得回去好好想想对策,别给大王发飙的机会。他这样想着,退出了大殿。
“来人啊,取我的黑信鸽来。再把李家三位将军叫来。”大齐王吩咐着手下人。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三位小兵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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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岳城门外,芜央三人遇到了前来送行的孙宏宁。
“谢谢三位大侠救命之恩。”孙宏宁倒头便拜。
“不用谢我俩,你谢这位女侠就行。你师父下葬了吗?”金石问。
孙宏宁点点头,说道:“葬在城外的十里坟,我已经都安顿好了。今天听说三位大侠要走,特意替师父来拜谢三位。”
“快别这样说,没能救下你师父,我们也是羞愧万分。”金石说得是真心话,他这几天拼命练习芜央教他的鞭法,也是希望下次能保护好无辜的人。
“穿云大侠言重了。师父如果活着,也会谢谢三位的。现在,朝廷已经下令,要各个地方的剧社,都派人来学习师父的这场戏,而且是要向太阳剧社交重金才能来,太阳剧社上下对我更是鼎立支持。等这些剧社派来的戏子都学完师父这场戏,这场戏就会在全国上演。师父兢兢业业一辈子,临终得已名扬天下,也算了却心愿,死得瞑目。”
“你不怕大齐王报复?”芜央问道,他倒是挺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子,实在不希望他再出什么意外。
“说实话,我怕。但是,我更怕对不起师父的养育之恩。三位放心,府衙会一直派人保护,我以后也会谨慎些的。”
三人和孙宏宁告别,他们虽不放心,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毕竟前路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