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奇怪的感觉开始出现了,这种液体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能隔绝一切知觉。芜央刚才睁眼时,注意力都在视线上,如今闭上眼睛才发现,在这液体里,什么也听不见,哪怕他使劲挥舞手臂,也听不到手臂在液体里滑动的声音。
看来,不会有什么古怪了,这液体本身就古怪。听不见就听不见,正好静心了。而且,这样漂在液体里,身体不受一丁点挤压,舒服得很。芜央这样想着,竟然直接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黑暗中醒来。虽然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可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一丁点地光都没有。芜央想要活动一下四肢,却发现身体周围的黏着液体已经凝固,让他无法动弹,就连勾勾手指这种简单地动作,都无法做到。芜央使出了全身力气,发现自己最后好像只有大脚趾稍微动弹了一下,其他哪里也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放弃。
这种感觉,和被人捆起来完全不一样。有东西捆着你时,你是能感觉到那东西和你身体的接触摩擦,换句话说,你是有触觉的。而被困在这液体中,虽然手脚也无法动弹,但是你根本感觉不到,手脚和液体的接触,说白了,就是没有任何触觉。
芜央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到,就像是被人扔进了虚空之中。
原来,这就是虚水啊!
管他什么虚空还是虚水,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了,自己似乎忘记问要待多久了,时间太长,会不会饿死在这。应该不会,怎么说自己也是白泽府的,管他们什么族,也不敢得罪朝廷吧!
既来之,则安之。芜央索性放松下来,继续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没想到,放松一会,他又睡着了。
这次,应该没过多久,他又再次醒来。等他试图活动身子时,发现和之前一模一样,依旧无法动弹。
芜央倒不慌张,只是觉得无聊,干脆打坐入定好了,师傅教的本事,正好在这里用上,没有任何干扰,岂不是天然的打坐冥想场所。这样看来,芜央还要谢谢族长大人呢。
没了外界的刺激,芜央比平时更加专注,很快就进入冥想状态,甚至达到了他从未探达过的境界。他的内心达到一种深度的平静,自我意识逐渐淡化。他发现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渐渐融合,虚水变成了他延展出去的四肢,让他清晰地触摸到了巨碗的碗壁,让那失去已久的触觉悄悄地回来了。而且,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听觉,虽然周围寂静无声,芜央却能听出寂静的声音。
芜央畅游在这深度的宁静之中,超脱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只剩下一丁点的意识,埋在深深的心海之中。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有了欲望的意识。芜央那点星火的欲望,不愿就此熄灭,拼命抓住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虽然都是些芜央不在乎的过往,但有关白台的记忆被引燃时,芜央还是全线溃败下来。那意识如燎原之火,迅速占领脑海里的每一寸空间。
等芜央想要回忆起白台的样子时,他却惊奇的发现,脑子蹦出来的,却始终是涂莉的样貌。
为什么会是这样?芜央惊恐地想到轻红说的话,她说自己只记得柱石的名字和事情,其他接待过的贵宾一个都记不住。而且,轻红每次接待完男人后,都要被送到这虚水当中接受惩罚。这下,芜央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虚水可以抹去人的记忆。
芜央大惊,如果让他忘了白台姐姐,这可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他的大脑开始愤怒,命令身体四肢奋力挣扎。然而,那大脑似乎和身体已经失去了连接,两方不再互相依赖。芜央想起了白泽府之前,一位瘫痪在床的前辈,估计他也是芜央现在这种无力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气喘吁吁地芜央,终于是放弃了想要活动的想法。气喘吁吁?喘气?对了,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自己通过这根管子用嘴呼吸呢!只要通过呼吸找回触感,他就可以顺着管子,趴回巨碗顶部。
芜央想活动一下舌头,脑袋里想着让它动弹一下,可原本舌头的部位却毫无反应。我的舌头呢?芜央彻底慌了,难道自己睡觉时,那些人悄悄地将自己舌头割了下去?他想大喊,却连喉咙都发不出声音。这怎么可能,自己到底是怎么呼吸的?芜央想要吸气,没有感觉,想要吐气,还是没有反应,甚至连憋着气,他似乎都做不到。
他芜央是不是已经死了?为何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呢?
芜央明知道自己没死,却开始出现强烈的不适。他感觉有种极度的孤独感和隔离感,甚至让他渐渐忘记,自己是个人了。直到那些碎片似的记忆,被他强制搬了出来,才让他勉强记得自己还是个人。不过,他好像不光是个人,他好像还是个什么府的人?什么府,这可是件重要的事,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芜央还活着吗?他再次向自己发问?不过,片刻后,他就开始问自己:“谁是芜央?听起来好耳熟啊!哦,对了,我刚才差点忘了一位最重要的人,比芜央还重要的人。她是谁呢?”
这时,芜央的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熟悉又陌生:“xx,当然是白台了,她是你姐姐,你怎么敢忘了她?”
芜央立刻惊恐地答道:“不,我不敢,姐姐是最重要的人。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她的事情了。”
这时,第三个声音出现了,听起来很温柔:“忘了就忘了吧,白台的事情都是苦难,放在心里也是解不开的苦痛。不如索性就忘了吧,重新开始,你就是个崭新的芜央!”
芜央惊恐地问道:“不,不,不,我绝不会忘了白台姐姐,她是我的亲人。等等,你说的芜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