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起身,走到门口查看,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
于是出门,就见旁边是一家客栈,伙计正和一位顾客发生争执。
“鄙号开门做生意的,这位公子莫不是当做善堂了。”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将顾客往外推。
“小哥行行好。”顾客是一名青年男子,不住拱手作揖央求,“老父亲身体抱恙,还需多住几日。”
“多住几日,我找谁要银子去?”客栈掌柜的声音从柜台内传出。
与此同时,另一名伙计将一个包袱丢了出来。
“快些走吧,欠的钱也无需给了。”掌柜说道,“莫叫人死在此,着实晦气。”
说话间,又有两名伙计架着一个老者,从门内走出,将人推向年轻顾客。
“住手!”方选终于看不下去,一声怒喝阻止了众人。
赵虎一马当先,走过去推了拦路的伙计一把,喝道:“既是开门做生意,怎的如此无礼。”
“不瞒大人。”伙计急忙解释,“这父子二人已欠了多日的店钱,我家掌柜也是实在无法,才将他二人赶出去。”
“不可无礼。”方选抬手阻止赵虎,同时问道,“欠了多少店钱?”
“回公子的话,一两二钱银子。”伙计忙回,“店钱、饭钱、还有鄙号帮忙请大夫和抓药……”
“给他五两。”方选冲着赵虎摆摆手,不耐烦道,“可能再让他二人住些时日了?”
“再住一个月也有余了。”伙计接过赵虎丢过来的一锭银子,转头递了进去。
掌柜的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走出来请罪,同时对着年轻顾客说道:“既然与公子有旧,应当早早告知,何至于有此误会啊。”
说话间,两名伙计过来扶起老者,小心翼翼地带进门去。钱给到位,加上侯府的面子,他们的服务瞬间就不一样了。
方选也没有为难他们,毕竟人家开门做生意,出现这种事情,也不好指责什么。
“多谢这位公子,萍水相逢,小弟何德何能受此恩惠!”年轻顾客急忙作揖,“这些银两暂且记上,改日一定归还。”
此时方选看清,年轻人长相端正,穿着也很得体,不同于城外那些逃难来的泥腿子,他应该来自一个殷实家庭。
“好说,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些许银两,权当交个朋友了。”方选摆摆手,“还是先给令尊看病要紧。”
“是,是!”年轻人连连点头,转身要朝外走。
“且慢。”方选抬手阻止,转头冲赵虎道,“去杏林春请他们家老爷子。”
他能看出来,面前的年轻人初来乍到,对本地的情况不熟悉,一时半会也搞不清哪家的大夫靠谱,看他家老爷子的状态着实不妙,再耽误了治疗可就麻烦了。
干脆自己帮人帮到底,给他找个本地最好的大夫。
赵虎应声离开。
年轻人见状,又是连连作揖称谢:“公子大恩,来日一定厚报。”
“不必客气。”方选拱手回礼,“我还有公务,先行一步,改日有空再叙。”
他并不图什么报恩,单纯只是看到对方有难处帮一把。
同时也是在做出表率,让所有人能够看到,奋威郡对外来者的友好,那样才能更好地吸引移民和投资。
于是拱拱手,领着王、马二人离开。
先回了侯府,却不见刘仲达的踪影,询问之下,得知他睡到快中午才起来,之后没有在府上吃饭,就匆匆出门去了。
“这小子这几天都忙啥呢?”方选心里嘀咕。
他揣着郡府的预算表,急着和刘仲达商议,于是连续询问了府内的数名侍卫,才得知了一个可能的去处。
“好啊,你小子。”方选无奈地摇头,快步走出侯府。
上马没走多久,就见刘勇快马赶来,双方迎面碰上。
“公子。”刘勇勒住缰绳,急切道,“快随我来。”
说着调转马头,朝城南赶去。
“得,要出事。”方选心中暗道,于是催马赶上,询问发生了什么。
刘勇无奈地摇摇头,讲述了刘仲达这两天的行踪。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里,城内有不少商人和公子哥都在巴结刘仲达,几乎每天都有宴席。在一次赴宴海棠阁后,刘仲达就再没去过别的地方,每天都和几个公子哥去海棠阁喝酒,最近两天更是喝到快天亮才回来,之后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出门。
“这海棠阁的酒竟如此好喝?”方选插口问道。
刘勇又是摇头,说道:“那海棠阁,来了一个清倌人,少公子怕是被她迷住了。”
“嗯……”方选不禁挠头。
这小子快结婚的人了,还往那种地方跑。
但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公子哥们逛青楼不算什么稀奇事。清倌人再好,也不过是个下九流,刘仲达再喜欢,也顶多收做妾室,不影响原本的婚约。
于是出言替刘仲达开脱道:“喝几杯花酒倒也无妨,不耽误正事就好。”
“公子有所不知。”刘勇叹气道,“那海棠阁有个少东家,今日从泾阳回来了,正与少公子争风吃醋呢。”
“啊这……”方选无语,“这都什么事儿啊。”
于是问,“此人何等来路,敢同侯府叫板?”
刘勇当即说了海棠阁的背景。
这海棠阁的东家姓李,是本地的大户,分别在泾阳和黄土城内开了多家青楼和赌坊,生意做得很大。只可惜人丁不旺,年轻一代只有一根独苗,也就是这个少东家,他自幼骄纵惯了,加上其父与泾阳侯颇有些交情,所以从不把刘定边放在眼里。
“又是泾阳侯。”方选摸摸下巴,“不把奋威侯放在眼里是吧?开妓院是吧?黄赌毒是吧?好,老子今天非得治治你。”
一边想着,一边扭头对王、马二人道,“去,到南北城防营去调人,除了当值人员,其余都拉过来。”
王朝闻言,当即调转马头,分别朝南门和北门奔去。
方选自己则跟着刘勇,很快来到海棠阁门前。
才下马,一名侍卫从楼内走出,对二人说道:“打,打起来了!”
“我还怕你们不打呢。”方选心里哼了一声,迈步朝里走。
由于早就来过,对地形也算是熟悉,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就见一个满脸戾气的蓝衣青年正和刘仲达对峙。
刘仲达身侧有七八个侍卫,都已经抽出腰刀。蓝衣青年身后也有十多打手,分别拿着各色兵器。
“竖子,也敢在本公子面前逞威风。”蓝衣青年大喝一声,抽出腰间宝剑,另一手则将手里的酒盏狠狠丢向刘仲达。
刘仲达躲闪不及,被酒盏泼了一脸,正要发作,见方选从斜刺里走出。
“不好,少公子受伤了。”方选一把抱住刘仲达,在他耳边低声道,“快,装死。”
刘仲达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按照他吩咐的,大喝一声:“啊!”
随后软绵绵地倒了一下去。
“公子!”身边的侍卫们见状,当即涌上前。
“少公子被酒盏砸破头了。”方选大喊道,“都是血啊!快,快送去医馆。”
刘勇当即扛起刘仲达,快步就朝楼下跑。
这一下,对面的蓝衣青年傻眼了。
他看得真切,自己扔出去的酒盏明明是砸在胸口,里面的酒水洒了对方一脸而已,怎么这又是打破头,又是流血送医的。
不等他思考,方选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侯府公子,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