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官员引领着世家子弟的队伍刚刚穿越贺兰峡谷,踏入那开阔无垠的平原地带,眼前的景象便让他们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只见不远处,一支暗灰骑兵队伍如潮水般涌来,旌旗猎猎作响,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他们的身影高大而威猛,骑术精湛,铠甲暗灰如黑夜,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走出的幽灵战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的血腥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兵部官员的坐骑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若非那迎风招展的旗帜上清晰地绣着’凉州军‘三个字,兵部官员恐怕真的会误以为遭遇了敌袭,从而立刻调转马头逃回关内去。
然而,这些世家子弟们却并未因此感到恐惧或退缩,反而被这支暗灰骑兵的威武雄壮所深深吸引。
他们瞪大眼睛,屏息凝视,仿佛想要将这一刻的震撼永远镌刻在心底。南长毅与南梦儿更是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的兴奋与期待。
这支暗灰骑兵,正是南兴新组建亲卫营中的一支总旗队伍。能够入选其中的,无不是凉州铁骑中的佼佼者,他们经过层层筛选和严格训练,最终成为了南兴将军麾下最精锐的战士。
随着暗灰色骑兵队伍的逐步逼近,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愈发浓厚,直至他们在距离世家子弟队伍百步之遥处骤然停下,动作之整齐划一,令人叹为观止,唯有战马沉重的喘息声在静谧中回响。
为首的杨建,策马而出,缓缓行至世家子弟队伍之前,他以一种既恭敬又不失威严的态度对兵部官员说道:“大人,一路辛苦了。我乃南兴将军麾下亲卫队长杨建,特奉将军之命,前来接收入营的新兵。”
兵部官员闻言,心中暗自惊讶。他深知这些世家子弟虽名为历练,实则身份尊贵,鲜有军队敢轻易以新兵相待。
但见杨建态度诚恳,用词却颇为直接,不禁对这位亲卫队长的直率生出一丝好感。他拱手回礼,略带谦逊地说:“将军言重了,我等尚未抵达营区,怎敢劳烦您亲自前来迎接。”
杨建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对方的反应,直言不讳道:“大人客气了,此乃将军将令,交接地就定在贺兰峡谷口。请大人按规矩行事,让各位公子小姐签字确认入营凉州军。”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改口称呼世家子弟为“公子小姐”,这一细微的变化让兵部官员暗暗松了口气,显然,杨建也清楚这些年轻人的特殊身份。
领头的兵部官员连忙应声道:“将军稍候,我这便着手办理。”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逐一递给世家子弟们,让他们签字确认。
杨建的声音在寂静中突然响起:“各位公子,小姐,在各位正式签字之前,我代表南兴将军,想再多问一句:你们是否真的愿意入营凉州军,接受这份历练与挑战?若此刻有反悔者,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可以不签名,跟随兵部的大人们安全返回京都。”
这番话如同一股清流,让原本因亲卫队震撼而略显激动的世家子弟们陷入了沉思。
片刻的沉默后,第一个世家子弟毅然决然地提起笔,在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动作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宣言,表明了自己坚定的决心。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弟纷纷效仿,在文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南长毅与南梦儿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也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的落下,整个签字过程宣告结束。世家子弟们站得笔直,目光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在交接文书的过程中,杨建与领头的兵部官员之间上演了一场微妙而默契的交流。趁着两人低头办理手续的间隙,杨建不动声色地塞给了对方一张沉甸甸的银票,低声而迅速地传达了南兴将军的问候:“南大人说您辛苦了。”
领头的兵部官员心领神会地接过了银票,同样低声回应:“兵部参军书吏秦山文问候南将军好。”两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杨建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而面向那群世家子弟,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而坚定:“各位公子小姐,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而是凉州军的一员!现在,坐在马车里的人请立刻下马车,骑马的人请下马。”
世家子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刚才还算是和蔼可亲的杨建会突然变得如此严厉。
但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乖乖听话照做,纷纷从马车或马背上下来,站在一旁,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杨建一挥手,亲卫队迅速行动起来,分流出一部分骑兵,将世家子弟们的马车、马匹、仆人以及婢女团团包围。
这一举动更是让世家子弟们感到惊讶和不解。
杨建手持南兴将军的手令,高声宣布:“所有新兵听令!即刻进行长途行军训练,目标凉州城!这是为了锻炼你们的意志力和耐力,让你们明白,在战场上,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依靠自己的双脚,才能走出胜利的道路!”
那名自幼陪伴南长毅成长的老内侍,突然挺身而出,用他特有的尖锐嗓音厉声喝道:“大胆!你怎敢如此无礼,让尊贵的皇子与公主徒步前往凉州城!”话音刚落,一名骑兵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精准而有力地将老内侍击倒在地,随后迅速拔出佩刀,寒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老内侍跌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脸庞,惊恐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刃,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杨建见状,并未多加理会,而是转身面向南长毅与南梦儿,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敬意与关怀:“两位殿下,作为皇家子弟,您们若此刻选择返回京都,我绝不会阻拦。”
南长毅与南梦儿闻言,目光交汇,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对方的心意。
他们坚定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回应道:“遵将军令。”随即,两人毅然转身,踏上了通往凉州城的道路,用实际行动彰显了他们不屈不挠的决心。
其余世家子弟见状,虽有怨言,但在两位殿下的带领下,也纷纷收敛起不满,紧跟其后,踏上了这段未知的征程。
杨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身旁的亲卫队下达了命令:“分两小旗人马,负责将马车及随从安全押送至凉州城。其余人等,随我一起,全力护送这些新兵前往凉州城。” 亲卫队将士们闻言,立即齐声应和:“是!”随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杨建的部署,有条不紊地展开了行动。
经过二十个日夜的艰苦跋涉,杨建及其麾下的队伍,包括那一百零二名曾被视为温室花朵的世家子弟,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凉州城。
此时的他们,早已褪去了初时的光鲜亮丽,脸上洋溢着的是尘土与汗水交织的痕迹,衣衫褴褛,神色疲惫,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乞丐,与往昔贵族子弟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一路上,杨建以其严格至极的训练要求,被这群年轻人戏称为“活阎王”。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他便无情地吹响了行军的号角,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风雨交加,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夜晚降临,星辰点点,却无人有暇观赏,因为等待他们的不是温暖的帐篷,而是一条简陋的草席,在冰冷的大地上寻找一丝慰藉。
二十天的时光里,他们未曾品尝过热气腾腾的饭菜,干粮成了他们唯一的食物。幸运的是,这些干粮中除了硬邦邦的饼子,还夹杂着些许肉干,为这单调的饮食增添了几分滋味。
而当干渴难耐时,也只能饮用水袋里那清冽却略带寒意的凉水。
对于那些体力不支、步履维艰的队员,杨建并未心慈手软,特别是对那些世家子弟中的男子,直接一鞭之下。
然而,对于队伍中的小姐们,他则展现出了难得的柔情,允许她们在体力透支时,可短暂骑马以恢复体力,再步行跟上队伍。
如今,当他们站在凉州城的城门前,回望这段充满挑战与磨砺的长途行军,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传令兵站在队伍前,手持令箭,声音洪亮地传达了南兴的最新指令:“将军有令,杨建所率新兵部队,因长途训练超越既定时限,需自行前往监军处,领受十军棍之罚,以示警戒。”杨建闻言,面色肃穆,却也不失恭敬地回应道:“末将领命,即刻前往。”
这一幕,让周围那些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触。他们原以为这位以严厉着称的“活阎王”会在此时催促众人加速行进,以弥补时间的不足。
然而,他却选择独自承担后果,未对麾下新兵施加任何额外的压力,这份担当与体谅,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情与尊重。
紧接着,亲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一百零二名新兵听令,即刻在此地休整,稍候片刻,你们的小旗官将会前来,引导你们进行后续安排。”这一指令,如同春风拂面,让世家子弟们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放松。
杨建转身对世家子弟们嘱咐道:“诸位,请在此地稍作休息,耐心等待即可。”世家子弟们纷纷应声道:“是,将军。”
随后,杨建正准备离去领受军棍,却见张阳满面愁容地走来。
他连忙下马,拱手相迎:“张将军,您这是?”张阳苦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小旗官服饰:“看这身行头,我被大人降级了。”
杨建目光落在张阳的服饰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哦?原来是被大人委以重任,来领导这些娇贵的少爷小姐们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阳闻言,眉头紧锁,没好气地说:“你明知我遭贬,还拿我寻开心?”
杨建见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任务。这一百零二人中,有三十位姑娘,个个都是世家出身,身份不凡。虽说难以分辨谁是主家千金,谁是旁支小姐,但若你能有幸与其中一位结缘,对你的仕途可是大有裨益。大人此举,不正是为你创造了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吗?”
张阳瞪了杨建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智商缺陷的愣头青:“你跟随大人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天真?”
张阳摇头离去,留下杨建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