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 1033年,夏天,京都城
南兴身披一袭紧身夜行服,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皇宫的高墙。
月光下,他的身影敏捷而坚定。墙角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悄然开启,露出周亭亭那张紧张而又坚毅的脸庞。
他一见南兴,便迅速招手示意,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大人,快!巡逻的羽翎军就要过来了。”
南兴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门后,紧跟着周亭亭在错综复杂的宫道中左躲右闪,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可能的视线和声响。
他们一路小跑,速度之快,仿佛连风都为之让路。
终于,两人来到了内侍处的一个隐蔽角落。
周亭亭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套干净的内侍服饰,递给南兴,面带歉意地说:“委屈大人了,为了接近陛下的寝宫,我们必须这样做。那里现在布满了杨雪皇后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南兴接过衣物,没有丝毫犹豫,动作麻利地换上了内侍的装扮。他深知此行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在此刻必须被彻底隐藏。
换好衣服后,他整了整衣襟,眼神更加坚定:“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周亭亭见状,点了点头,引领着南兴继续前行。
周亭亭对着守门的侍卫,以他一贯的冷静与机敏说道:“这位是新来的内侍,负责为陛下清理寝宫内的污秽之物。请大人行个方便,开一下门。”
侍卫上下打量了南兴一番,似乎并未察觉异常,便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同时不忘嘱咐:“你们动作要快些,别耽误了正事。”
周亭亭连忙应声:“是,大人。”随即与南兴一同迅速进入了房内。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南兴的目光瞬间被床上的景象所吸引——皇帝南宏之面容消瘦,双眼无神,呼吸微弱,身下满是污秽之物,显然已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南兴的心猛地一紧,他急忙上前几步,跪在床榻边,轻声呼唤道:“义父,义父,是我,南兴啊!您看看我,我来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南宏之仿佛听到了久违的声音,艰难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南兴的脸上。
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地说:“小指……是你吗?你终于来带朕走了吗?”
南兴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南宏之此刻已经神志不清,将他错认为了别人。但他没有时间感伤,必须让南宏之清醒过来。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拍了拍南宏之的脸颊,大声说道:“义父!您看清楚!我是南兴!南兴!您必须清醒一点!”
这一巴掌似乎起了作用,南宏之的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他努力地辨认着南兴的脸庞,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南兴……真的是你……”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了惊喜与欣慰。
南兴见状,连忙握住南宏之的手,急切地说道:“义父,您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您一定要好起来!”
南宏之轻轻摆了摆手,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必救我,我的身体状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能进来,实属不易,杨雪她怎会轻易放你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南兴身上的内侍服装上,又转向周亭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小子,何时成了你的人?竟敢冒如此大险带你进来。”
南兴苦笑了一下,扯了扯身上的内侍服,解释道:“情势所迫,只能如此装扮。至于周亭亭,他是我可以信赖的人。”
南宏之没有再多问,转而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现在的问题,确实是谁来继承南国的大统。除了南长彦,朕的其他三个儿子都已经不在了,朕还能有什么选择?”
南兴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提出了那个敏感的话题:“义父,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南梦儿。”
南宏之闻言,仿佛被触动了什么禁忌,猛地用力握住了南兴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小子,你竟敢打南家江山的主意!她虽姓南,但终究是女子,怎能担此大任?”
南兴连忙解释道:“义父息怒,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若让杨雪称帝,那才是真正的江山易主,南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南梦儿虽为女子,但她聪明睿智,且有我们这些人辅佐,未必不能胜任。”
南宏之沉默良久,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叹了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没想到,朕的一时之错,竟会引来如此后果。杨雪,她果然一直记恨于朕。罢了,南兴,你取纸笔来,朕要写遗诏。”
南兴闻言,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取来纸笔,恭敬地递到南宏之手中。
南宏之颤抖着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遗愿。
那一刻,整个房间都仿佛凝固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中回响。
南兴接过遗诏,双手微微颤抖,他深深地向南宏之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地说:“义父,多保重。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想告诉您,您的小指,她其实是我的姑姑,所有我们长相颇为相似,因为您的原因,姑姑她一生未嫁,直到宫中来人揭示真相的那一刻,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最终选择了自尽…………”
南宏之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与痛苦,他喃喃自语道:“小指,小指……是朕辜负了你。”说完这句话,他的手缓缓垂落,气息逐渐微弱,好像快要停止呼吸了一样。
周亭亭见状,急忙拉起沉浸在悲痛中的南兴,低声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南兴望着已经逝去的南宏之,长叹一口气,随后跟着周亭亭迅速离开了寝宫。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了羽翎军的巡逻队伍,再次来到了那个隐蔽的小门前。
南兴回头看向周亭亭,眼中满是不舍与感激:“陈亭,你不一起走吗?”
周亭亭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了,南大人,我还要留下来伺候陛下最后一程。这是我作为内侍的职责,也是我对陛下的一点心意。”
南兴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周亭亭:“陈亭,你的父亲陈晓荣和母亲张桂枝,我已经找到了他们,并将他们妥善安置在西凉。你放心吧,他们一切安好。”
周亭亭接过信,眼含泪光,跪在地上向南兴磕了几个头:“南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永生难忘。请您保重身体,他日若有机会,奴才定当报答。”
南兴扶起周亭亭,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默契与信任无需多言。
随后,南兴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周亭亭则转身回到寝宫,继续履行他作为内侍的职责,守护着那位已经离去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