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竹杖踏马角总,
一抹胭脂鬓霜冷松。
西霞应知我意,
半是安然半是嫣红。
“呀,吼~”
花伶一拉缰绳,带着身后的几个兄弟,远远望了一眼镇守三边十几年的徐九亨的正规官军队伍,接着直接纵马朝着对方奔了过去。
花伶认的大哥绰号叫阎王,后来他们兄弟俩一直在大西北到处参加义军。一支被打散了,就去另一支。反正整块西北大地之上,最不缺的就是各路义军队伍。
阎王大哥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嗅到不一样的气味。带着花伶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阎王大哥说,“我们得为自己活一天!”
这一天后,他们不再去任何一支义军队伍里瞎混,也不再去割尸体耳朵撕面皮,吃香肉干喝米肉汤。
阎王大哥带着花伶,还有大路上捡的快饿死的几个瘦皮猴子,他们去了阎王大哥的老家,大王村。
村里最热闹时,有丁口一千多人,好多人都一个姓,半村的人都没有出五服。
那是以前。
可现在还能留在村里走动的,都是一些半老不老的家伙们,也就百多号人。
年老的杀了吃肉!
年轻的杀了吃肉。
左杀堂右杀表,杀了娘亲又杀娃!
杀到最后,红眼了的大王村人,向着隔壁村杀了过去。
隔壁村,说是一个村,可里面有个平日里特别难对付的本家大家族,他们的年轻人喜欢抽生死签……
阎王大哥脑子活络,在被隔壁村大家族老员外花大把银子,请了将近一百多的民团乡勇持刀舞棒壮汉,助拳打过来的时候,他撒丫子提前从村里跑了。
如今他回来了。
阎王大哥说,“尕娃子,有没有办法点掉隔壁村的老王八!”
阎王大哥的隔壁村……
花伶后来才知道,那是大王村曾经的主家。
祖上虽然都是出自同一个祖宗,但隔壁村是长房长孙一脉。
阎王他们村的小祖宗,是小老婆生的庶出旁支。在长房面前,历来都只能是忍气吞声,就像半个奴仆。
所以,阎王和花伶谈起隔壁村的时候,会加一个“本家”二字。
在大王村已经饿到吃完草根吃树皮,吃完红土吃香肉的时候……
隔壁村的本家关上了大门,拒绝大王村来的一切饿鬼的绝望求助……
阎王大哥,要带着花伶和几个瘦皮猴子,敲掉隔壁村的本家!
他不在乎本家的年轻人,是不是还会抽生死签。
花伶出的主意,那就不给他们抽签的时间和机会!
花伶后来真就成了阎王大哥的左膀右臂,自然而然的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绰号“小诸葛”。
收拢大王村最后还活着的饿鬼们,花伶又独自去阎王大哥本家附近踩点了好几回。
终于趁着天刚黑透,本家人正打算吹灯入睡的时候,阎王和花伶领着百多号饿鬼和瘦皮猴子们,杀进了阎王大哥的本家!
花伶说不要乱杀人,把老员外和他的几个儿子孙子杀了就行。其他人可以做打仗时的炮灰。
阎王大哥点头同意。
花伶说不要再吃香肉,粮仓地窖猪圈羊圈里的东西,足够上千人吃一年。
阎王大哥依旧点头同意。
花伶说,这里阎王大哥的本家就是自己等人以后的老巢。
阎王大哥拍着自己的膝盖,也说好。
阎王大哥领着花伶,还有和阎王大哥都是亲戚的两个村的人,他们在附近两个县乡之间到处抢地主!
花伶,再也没有一天饿过肚子!
花伶一天天的在长大,用地主老财家藏的上好镔铁块,打造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镔铁大长枪!
花伶不懂武术,他一切的功夫都是在马上杀人杀出来的经验。
大股的官军,花伶从来都是让阎王大哥调头就走。
小股的官军,花伶下手从来不留情!
花伶和阎王大哥也从来不去打卫堡和城池,虽然他们知道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面粉。
阎王大哥是个爽快人,独特的魅力不仅招呼了更多县乡里的流民加入,还有一些边境逃跑回乡的官军,也加入了阎王义军。
他们,终于越打越大,人也越来越多!
后来阎王大哥已经拉起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其中最能打的一群人,花伶单独给他们组了一个五百人的营,就叫亲兵营。
对外给其他义军队伍和官军说时,花伶都说自己兄弟二人的阎王军,有十万人!
杀地主抢豪绅,花伶日子过得从来没有如此爽快过!
阎王大哥时不时也会带着人去隔壁县州府附近,去扫个秋风。
时不时的也会和其他义军之间,爆发出火拼。
阎王大哥从来不惧!
有输有赢。
花伶偶尔也会带着人去一些城池边上晃悠。
假如遇到一些聪明点的县令县尉大人们,花伶也不吓唬他们,拿了属于自己的开拔钱粮后,也不食言,领兵就走。
要是不小心真遇到头铁强硬的守城官差大人……
花伶会送给他们一些特别的礼物。比如遭了瘟疫而死的尸体,从投石机上扔进城里……
直到有一天,阎王大哥对花伶说,“走!兄弟,我们去谋个出身!”
摇身一变,如今的花伶长的仪表堂堂,一杆马上银枪舞的更是滴水不漏。
徐总镇,第一眼看到他时,说什么花落烂泥、淤泥青莲的,就直接赏了他一个杂牌游击将军的职位!
游击将军是个什么鬼官职,花伶不在乎。
能领导多少兵马,这个花伶才是真的关心,还有能不能发饷,发多少饷。
假如不能发饷,花伶一点也不在乎再一次跟着阎王大哥,继续去打家劫舍。
阎王大哥说,以后见到徐九亨要叫徐都帅,可不能继续说什么狗官军,花伶点头答应,一点也没放在自己心上。
当然不能继续骂狗官军了啊,那就是在骂自己了。
花伶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
那高耸的城墙,无数曾用尸体堆积的高门之下。
花伶穿着全套属于杂号游击将军花色的棉盔甲,遮挡住了他的一切表情。花伶如果主动揭开面甲,他的脸上透着疯狂、悲哀、激动和害怕!
花伶要将杖责娘亲的奴仆们,用石磨碾成齑粉!
要让杖责娘亲的那个大老爷,被马蹄践踏而死!
花伶要让曾经欺负过他们娘俩的人,包括疑似自己生父的人,全部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