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女佣将她扶到床上后便折返回去反锁了门。
“赶紧盖上被子，我让小迎给你煮了红糖姜茶，待会儿喝点会好很多。”小玲帮她扯被子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心疼。
小玲今年26岁，进褚家已经六年了。
那时候还是褚冉冉的父亲主掌大权，她便一直跟着照顾夫人和小小姐，夫人待她极好，说是把她当干闺女都不为过。
甚至出门逛街还会给她带上一份礼物，或者给她买衣服，那时候小小姐也喜欢黏着她。
褚志只有一个儿子，偏偏褚老爷子不重男轻女，反倒喜欢女孩。
褚冉冉便一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是三年前她父母车祸离世，褚家大权便顺势落到了褚志身上，有老爷子在，女孩依旧被捧在手心里，褚志也对她视如己出。
好景不长，老爷子去年离世后，唯一能护着女孩的人也没了。
褚氏在褚志的掌管下，一直在走下坡路。
最开始他只是不给褚冉冉好脸色，物质上苛待她，不给她零花钱，也不准她变卖自己的首饰衣服。
不让变卖是因为不会给她买新的，但褚家的千金到底又不能穿的太寒酸，这是顾忌他褚志自己的脸面。
可到了后面乃至如今，褚家不靠着旁人几乎就要倒下，他开始让女孩做的越来越多，从开始的陪酒到现在....
仅一年时间，小小姐就被折腾成了这副样子，她今年也才刚过18岁生日。
“小小姐，你怎么样？”
“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褚冉冉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朝她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
“我现在已经很脏很脏了。”
女孩语气哽咽，以前人见人夸的美眸此刻已经完全无神呆滞。
“小小姐，要不我们报警吧，告他吧。”
小玲轻声说着眼神又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最后才重新凑到女孩耳边，语气更低：“我有证据..”
“他虐待您的时候我都悄悄录了视频，您的伤口我也拍过图片，这是家暴，我们有胜算的。”
褚冉冉听到她录视频时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震惊，不过也仅片刻便又重新恢复黯淡，她缓缓摇头。
“没胜算的。”
“谢谢你玲姐姐，但是褚家现在没倒下，他还有权利在，还有人脉在，警方不管豪门的勾心斗角....”
“不要把你牵扯进来，你只是褚家一个女佣，没有权势背景，褚志他杀过人的，要对付你太容易了，不要。”
小玲眼神坚定：“我不怕，死就死了，但是我没有办法看你一直受苦！总要有个解决办法的！！”
“不行。”褚冉冉神情同样坚定：“绝对不可以，即便你死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他们掩藏罪过就像掩盖一粒土那样简单，根本不用费力。”
“你不要为了我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那这要怎么办？难不成您就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小玲眼眶猩红，整个人又急又恼。
女孩唇角微弯，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褚小花，我渴望有那样一天，你可以在我的庇佑下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
“你听懂了吗？我的意思是我会努力，努力到完全顶起你的一片天，我想庇佑着你。”
少年说得语无伦次，最后耳尖都快红了：“该死的情话！”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有我在，你一定会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
褚冉冉眼里缓缓升起了一丝光亮：“不会一直痛苦的。”
小玲瞬间警惕：“小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啊！”
女孩轻笑，眼睛顷刻弯得跟月牙一样：“放心吧，玲姐姐，我当然不会做傻事。”
“我没事的，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她笑得像是发自内心，小玲见状这才轻吐一口气：“对，小小姐说得对。”
“活着才有希望。”
女孩点头，眼神又随即划过一抹哀伤:“若下辈子可以选择，我就不生在豪门了。”
“一念天堂，一瞬地狱。”
小玲闻言只是轻叹一口气，抬手抹了把泪水。
*
晚间。
陆聿沉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来到床前坐下后便下意识拿起了一旁的手机点开，有消息。
余姨：是啊，轻轻喜欢吃。
余姨：以前轻轻跟着她爸出门，每次都闹着要吃来着。
居然真让纪少安给猜对了...
他眼睫微垂，盯着手机屏幕又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手打字。
阿沉：好，知道了。
阿沉：你们早点休息。
手机放下，陆聿沉面色略显忧愁地起身走到窗户旁，手撑着窗台向外失神了许久，最后又点起了一支烟。
不到五分钟，烟头被他碾到书桌上的烟灰缸里。
“吱呀~”
房门打开，他缓缓走进女孩的房间，彼时的楚婠轻早已经抱着玩偶进入梦乡，眼睛紧闭，呼吸平稳。
倒是不偏心，一把抱着两个玩偶。
一个他买的，另一个应该是陆西翰买的。
他又走近了些，垂眸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神色认真。
其实他的心里此刻很是矛盾。
本来是想让她怕自己怕到言听计从，可看到她真得怕自己时，他又突然感觉有点不好受，真是有病了。
“对不起。”片刻，少年低声开口。
只可惜熟睡的女孩听不到。
听不到算了，大不了...
他明天再说一次。
门缓缓关上，陆聿沉再次走回到自己房间，懒散地斜倚在沙发上，手上是厚厚一沓女孩的照片，他动作熟练地一张接一张翻看着。
有的照片都快被翻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