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江中抛锚的货船上。
薛兴庐围着五个船工上下左右看了不下十遍,最后还是对关义正摇摇头:
“这五个人里肯定没有那个男人......”
关义正让士兵给船工们松了绑,船工们一起跪倒在甲板上:
“多谢好汉饶命,多谢好汉饶命......”
关义正道:
“都站起来说话吧。你们刚才说,今天晚上在码头靠泊了半小时去购买生活用品,当时上岸的是哪几个人?守船的又是谁?”
五个船工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有三个人站出来:
“上岸买东西的是我们三人。”
关义正看向另外两个:
“也就是说,守船的是你们?”
剩下的两个人脸色大变,再次跪倒:
“好汉,我们今天靠泊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好困,就在前舱眯了一会儿.....”
关义正这时什么都明白了,冲他们挥挥手: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下跪,那我再问你们,既然今晚不走,你们为何不在趸船边停靠,要在江中抛锚?”
“好汉,您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啊,我们船上拖的货可是紧俏物资,哪敢在趸船旁靠,以前上过当啊......”
“你是说,此前货物被盗过?”
“是啊。”
“那今天你们莫名其妙打了一个盹,后来没有去货舱检查?”
“好汉,今天这事说起来怪就怪在这里,我和他当时醒过来之后,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查货,谁知货舱里的东西一样不少......”
问到这里,关义正基本明白了关义喜被关进底舱的经过。
他知道,这种船的底舱,在空船的时候一般都是用作压水舱,好让船舶保持平衡。
现在是满载,所以底舱空置,没有放水,这才给那个歹人机会,将关义喜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进去。
五个船工这会儿才后知后觉,齐声道:
“原来他们没偷东西,就是为了把刚才那位小姐关在我们船的底舱?”
“行了,你们这几个人的面貌,还有你们这船——旺发号,我都记住了,最好今天这事跟你们没关系,否则,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关义正冲杨不凡使个眼色,杨不凡一挥手,所有人都列队走向船尾,很快,他们便分别乘上渔船,往岸边驶去。
再说接电话的周孟南,尽管觉得易清成此时在电话里的命令有些难以理解,但他还是双腿立正,对着电话里的易清成说了句:
“是,老师。”
很快,周孟南召集四合院里所有人员连夜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包括周孟南、钱忠在内的军统站人员,全部离开了四合院。
而此时守在民居附近的关义为,正在想关义喜是不是就被藏在民居里,刚刚回去的关义直是否会带来援兵,就见好几个黑影朝民居靠近。
关义为跃上附近一棵大树,居高临下观察着那几个黑影越走越近,最后,他终于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这一阵跟关义喜来往密切的周孟南。
此前关义喜频繁进出周氏成衣店,作为弟弟的关义为并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觉得这是姐姐的隐私,所以没有干涉,但他暗地里也是关注过周孟南的,所以,他对周孟南的面孔并不陌生。
他没想到,今晚他和关义直跟踪疑似绑架关义喜的人员到达此处,此时关义直还未回转,援兵也还未到,却等来了周孟南一行人。
关义为不知道周孟南的底细,但此时见他深更半夜领着一群人到达民居,个个都拿着行李,他便知这个周孟南应该不只是生意人那么简单。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关义为气得肺几乎都要炸开的时候,远远地,他看到关义直回来了。
关义为看了一眼周孟南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从树上跳下来,迎向关义直:
“二哥,你怎么没带援兵啊?”
由于关义直刚回府,并不知道关义喜最近的感情状况,所以,他没有说看到了周孟南一事。
“四弟,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应该跟阿喜的失踪没有关系,阿喜刚才已经被救出来了......”
“什么,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姐姐她没事了?”
关义为一听关义喜成功被救出,也不再关心周孟南为何半夜三更拿着行李跑到这片民居了。
“自然是真的,我跟阿喜说了几句话就赶紧过来找你了,咱们赶紧回去。”
关义直和关义为回到关家大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关义正也回来了。
兄弟几人在府门口碰上,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轻松。
忙活了一个晚上,他们的亲人总算是成功被救出来了。
只是关义正一路都没有想明白,歹人明明勒索了一千个大洋,为何又要将关义喜偷偷放到另外一艘不相干的货船上?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发现这艘船,船上的船工又不知道底舱关着人,关义喜若是不能挣脱束缚,岂不是会被活活困死在船上?
关义正简直不敢往下想,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一家人必定终生难安。
此时,关义正特别感谢杨不凡。
若不是他坚持在码头一带搜寻,他也不可能在码头反复查看,直到最后发现那艘泊在江中的货船。
关义有由于关周洁刚生完孩子不久,正在坐月子,他今晚没有亲自去寻关义喜,但他却一直命众人注意前院的动静。
关义喜回府后不久,他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此时见关义正等人都平安回来,几兄弟抱在一起暗自庆幸。
这一晚,关家兄弟几人的心情似坐过山车,一会儿起一会儿落,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关忠诚问起指使人,关义正虽然知道跟周孟南有关,但他知道此事没有找到实证,多说无益,便摇头道:
“是个狡猾的家伙,可惜让他跑了......”
关忠诚见关义喜平安归来,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而此时,周孟南带着军统夷陵站的人根据易清成的指示到了新的住所后,也不顾夜已深,敲响了易清成的房门。
“老师,今天为何要连夜搬家?是我们的四合院暴露了?”
易清成望着他:
“孟南,今天四合院都有谁去过了,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吧?你觉得为师我还能在那个地方住下去吗?”
“老师.......关少爷,他应该暂时没有找到我的把柄......”
“你都说了只是暂时,等他真抓到你的把柄,那时我们就被动啦......”
“可是......可是现在是咱们国共合作时期啊,咱们现在共同的敌人不是小日本吗?”
“孟南,你别天真了,蒋委员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国民党和共产党怎么可能长久和平共处,终有一天......”
易清成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周孟南离开易清成的房间里,头是垂着的。
易清成的话令他万分沮丧,刚才他一通电话就将自己和四合院里的其它人全都叫了过来,可是,那个电话是歹人知道的唯一一部电话,现在他离开那个地方了,要是歹人再打电话来,他怎么接听?
还有,他明明亲口跟关义正保证过,肯定会寸步不离守着电话机。
没想到,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他这么快就背信弃义了。
周孟南一想到这里,顿觉坐立难安。
他在自己的房间踱来踱去走了好半天,最后还决定出去一趟。
谁知,他刚迈出房门,就见易清成背着手站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