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却没有回到客栈。
她转过一条街,便来到了漓水河畔。
河岸两旁垂柳依依,间杂着盛放的桃花,嫩黄的迎春,热闹又明媚。
沈青竹慢慢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沈姑娘!”
她循声看过去,方重正在一条画舫船头招手。
沈青竹停住脚步。
很快画舫靠了过来,沈青竹轻轻一跃,落在甲板上,船身稳稳的丝毫不见摇晃。
“每一次见到你,都会让我吃惊。”程长生笑眯眯地站在船舱门口看着她。
“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沈青竹问。
程长生道:“我想起来,认识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地请你喝杯茶。”
沈青竹歪头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每次见面他们好像都在忙。
“好啊。”她向船舱里走去。
桌上不但有茶,还有酒有菜。
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沈青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
“我知道你不喝酒。”程长生把茶杯推到她面前,“不过茶和酒本来也没什么分别。”
茶和酒当然有分别,还不小。
可是沈青竹明白他的意思,喝茶还是饮酒,只要心意一样,那么确实不必在意喝的是什么。
“过些日子,也许我可以陪你喝一杯。”沈青竹道。
程长生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只是一闪而过。
他知道沈青竹的病情,但他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想要放弃。
然而我想要试试看,程长生在心里跟自己说。
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聊着漓水两岸的风光典故,说着有意思的江湖轶事,沈青竹边听边吃饭,偶尔插口几句。
方重亲自在外面划船,船行水面无声,是难得安静怡然的时光了。
“我吃饱了。你呢?”沈青竹放下筷子。
她还记得关照他有没有吃好呢。
程长生笑:“我也好了。”
“那该说正事了吧?”沈青竹目光明亮,神情专注。
程长生看着她的脸,有一瞬间想问难道一起吃饭不是正事吗?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有四十万两白银,明日可运抵清河府。”程长生直奔主题。
“目的?”沈青竹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四十万两银子,显然可以解决春茂源这一次的挤兑危机了。但,然后呢?
“有人要买春雨令主一次出手。”
“是邝家地穴的银子吗?”沈青竹忽然问道。
“是。”程长生很干脆,“我的确是受邝远所托。”
“这不合情理。”沈青竹摇头。
“不合情但合理。”程长生道,“春雨令主是个杀手。他可以收别人的钱,自然也可以收邝远的钱。”
当初用四十万两白银买邝钟山一命的,是赵平。
“他要杀赵平?”如果邝远选择这样做,沈青竹也不会太意外。
“不是。”程长生摇头,“他要杀的人,他还不知道是谁。”
“那么四十万两怕是不够。”沈青竹道。
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那也就意味着春雨令主要去找出这个人。
春雨令主是杀手,不是捕头。
“你,是替春雨令主拒绝吗?”程长生忽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