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生深深地看了霜河一眼,道:“好。”
霜河沉默了片刻:“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程长生和霜河,和他的公子赵平都不熟。
甚至上一次见面还算得上是敌对。
但是公子说他会答应。
公子怎么知道的呢?
程长生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可以选,他一定会片刻不离师父的身边。
但是重伤的他,能做的已经非常有限,最重要的是师父中的毒他毫无办法。
赵平有没有办法?他不知道。
赵平有没有隐瞒,他还是不知道。
可是他敢赌这一次。
“这次我若不死,我们总会见面。”程长生一眨不眨地看着霜河。
会见面,便可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他的衣衫已经破烂,曾经完美无缺的脸满是污渍血痕。
但他的一双眼依旧明亮。
霜河点了点头:“总会见面的。”
那时是敌是友?
公子和程长生应该都明白吧。
霜河伸手拿过一个不大的包袱,是他从马车上带过来的。
“有一些药,不多,还有一点衣物用品。”
程长生接过,看也没看背在肩上:“我现在就走。”
霜河道:“如果你不死,到抚陵找我们。”
程长生点了点头,长剑作拐杖,起身向山洞外走去。
洞口已经洒落日光,让他的背影有些炫目。
霜河低下头不看,视线落在陈遇樵身上。
这昏迷的老人,不再是那个身材高大,欢呼声如山呼海啸相随的老者。
他灰败的脸色,微弱的气息,都让人无法不担心。
霜河轻声道:“放心吧,公子不会让你死的。”
程长生离开山洞缓缓步入林中。
与孟筑一场大战的确让他伤得很重,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却是尽量离师父远一点。
他看了看天色,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向密林深处走去。
即使走走停停,程长生已经走出了很远。
听到了远处山涧潺潺的水声,他忽然倒伏的树干旁躺了下来。
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了,仿佛已经和山林,和土地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衣人缓缓走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看起来也是一个擅长追踪的老手。
他一步一步接近了程长生,然而此时程长生却连呼吸都似乎已经消失。
那人缓缓走近,依旧没有察觉。
一步,两步,三步……
在他靠近树干的一刹那,程长生突然飞起!
剑光由下而上,那人不由得惊呼!
然而这声音才发出了一半,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那人啪地倒地,抽搐了一下,一动也不动了。
林鸟扑簌簌惊飞而起,但很快山林中便再次恢复了宁静,不时有一两声鸟鸣。
这一剑便似乎耗尽了程长生全部的力气,他用一只手撑着树干缓缓跌坐在地上。
然而只是调息了片刻,程长生便再次撑起了自己,慢慢向山涧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慢慢走,慢慢等,杀掉一个追兵,便少了一个。
他就是要让他们发现自己,却又不能被捉住。
这听起来很难。
但总要试一试。
程长生擦去嘴角刚刚泌出的血迹,淡淡地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