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青竹和程长生在镇外悄无声息地分开。
其实去抚陵而后去清河府,他们未必不能同路而行,但是分开走确实更有利于隐藏身份。
他们两个人,如今在江湖上实在是太有名了,几乎被所有人视作一对情侣。
然而独来独往,实在已经成了沈青竹多少年来的习惯。
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总是很难得。
何况沈青竹还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更何况……
在山中看到的那一封上一世的自己留给自己的信,还仿佛刻在她的心中。
相夫教子而后被丈夫抛弃甚至戕害的命运,让沈青竹在任何时间想起来,都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不能理解。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带着这些复杂的念头,沈青竹缓缓骑马而行,在辽北的秋色中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镇,渐渐往南而行。
她看着村妇在河边洗衣聊天,暮色四合的时候急急忙忙回家做饭,炊烟袅袅中喊着玩耍的孩子赶紧回家。她看着路上嘹亮的唢呐吹着迎新的曲调,高头大马上披着红花的新郎官羞涩地偷偷看向身后的花轿。
她看着繁华城池中热闹的街巷旁满楼红袖招的风流。她看着垂垂老妪挎着花篮沿街叫卖着篮子里的鲜花。
她只看着,不说话。
不知不觉,连江南也已经染上了秋意,直到她注意到路旁的黄色院墙中伸出一树银杏金黄的小扇子在秋阳里仿佛闪闪发光,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昭阳城里最有名的东山寺。
东山寺的斋菜有名,但沈青竹也没有兴趣。
她只是仰头看了看那株银杏树,然后走开。
看天边的云色,夜里恐怕会有一场风雨,明天这一树金黄便剩不下什么了。
沈青竹并不回头,沿着寺院外的小径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停下来闪身到了一棵树后。
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从前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
沈青竹没有管闲事的习惯,沉默地站在树后。
那妇人也并没有四处张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疾步冲了过来,几步就追上了那个妇人。
他一把抓住夫人的头发,挥拳便打!
那妇人突然被抓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拳头已经到了眼前才惊声尖叫起来!
沈青竹实在无法再继续袖手旁观。
她随意地在地上一踢,一颗小小的石子悄然飞出,正打在那男人的臂弯上,男人手一软,拳头便无法落下!
“什么人?”男人大怒,也顾不得再管那女子,随手一推,将那女子推倒摔在地上。
他怒气冲冲地左右看着,然后大踏步向着沈青竹隐身的方向走来。
还懂得分辨暗器到来的方向呢?看来这男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只会打老婆的粗莽男子而已啊。
沈青竹叹了一口气,顺手掰下一根树枝,缓缓从树后转出身来。
“你是什么人?”那男子有些惊愕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气势更加凶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