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轩僵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太子立刻扯了他一下,然后自己搀扶着武帝,让他跪下。
李文轩双膝跪下,仰面看着坐在床上,露出一丝艰难笑容的武帝。
“朕……朕……朕册封你为唐王,你……你的封地……”
武帝忽然感觉五脏六腑好似一阵刀绞般的疼痛,几乎让他彻底闭上眼睛。
“皇儿——”
武帝忙抓住了太子的手:“你……你来确定唐王的封地,你是新的皇帝,要凡事以天下为主,以天下百姓为主。”
“儿臣明白……”
武帝把头依靠在儿子的肩膀上,祥和地笑着:“你要称朕……以后,以后……你就是我大武国的皇帝……”
他抬起手来,指着群臣、诸多皇子公主、宗亲,猛地吼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拜见新帝!”
兵部尚书程泰带头流着眼泪向着太子行叩拜大礼:“臣参见吾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
“……”
武帝脸上带着笑容,轻轻地靠在儿子的肩头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父皇……”
李文轩第一个发现皇帝闭上了眼睛,大喊了一声。
太子第二个回过神来。
紧接着是真阳公主、皇后娘娘……
“父皇——”
“皇上驾崩了——”
“咚——”
朝钟的声音回荡开来。
武国祖制,帝王崩殂,朝钟连续敲响八十一次。
“咚——”
一声又一声的朝钟回荡在皇城内外。
寝宫内凄惨的哭喊声,持续了很久。
礼部尚书看着哭成一团的众人,擦了擦眼泪,膝盖往前挪着,到了李文轩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唐王爷,唐王爷,您劝一劝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即刻登基**,稳住我大武国的山河才是啊!”
李文轩抬起衣袖,擦掉眼泪,往前挪动了一下,叩拜道:“请陛下以天下为己任!”
群臣山呼:“请陛下,以天下为己任!”
太子满眼泪水,茫然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群臣。
自己做了皇帝了。
自己终于做了皇帝了。
可是,为什么,内心却没有任何喜悦呢?
“文轩……”
“臣在!”
“先昭告天下,为父皇……”
礼部尚书磕头道:“请陛下称先帝!”
他说完这话后,吓得瑟瑟发抖。
刘武看了一眼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几乎差点像是一件瓷器一样当场碎掉。
但好在,新帝很轻地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新帝看着李文轩道:“文轩,为父皇发丧,昭告天下!”
礼部尚书以头贴地,不敢说话。
李文轩拱手一礼:“臣领旨!”
“礼部尚书,起来吧。”李文轩看了一眼礼部尚书,这是个老好人,胆子小,但是责任心大。
“是……”
“按照礼制,陛下登基,焚香祭天,告于太庙……”
礼部尚书说话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
新帝轻轻扯过被子,给武帝的身体盖住,点了下头:“朕知道了。”
“卿家等……”
新帝转过头来,看着诸多跪在地上的朝臣们,轻叹一声道:“众卿家免礼。”
“臣等谢恩!”
公卿百官这才得以站起身来。
新帝道:“一切都按照祖宗之法去做。”
“臣等遵旨!”
武帝的溘然长逝,让许多的人都措手不及。
李文轩看着龙榻上的武帝,总觉得这一切显得不太真实。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遭受崔氏嫡母的欺凌,生父李虎的漠视。
自己外出前往黄金楼,遇到了微服的武帝。
一切嬉笑怒骂,好似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现而过。
自己的岳丈,却比自己的亲爹更加疼自己。
他还吊着一口气,给自己封王了。
父皇,你是知道我的祖父就是渤海王吧?
你怕我对武国的人心怀怨恨,反出武国?
怎么会呢?
我有思柔,这个天下我也不放在心上的。
“文轩……”
思柔一头扎进他怀中低声抽泣的时候,李文轩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李文轩轻轻抱紧了思柔,任由她靠在自己怀中哭泣。
这个时候,说再多的话,那也是多余的。
礼部尚书领着左右侍郎,还有一堆官员们匆匆离去办事儿。
大殿内隐隐的哭声,又惹得群臣放声大哭。
兵部尚书程泰擦了擦眼泪,跪在新帝跟前:“陛下,而今西北远征军和前将军那边的局势如火,不可不察,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新帝头脑中一片茫然,他还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生在帝王家,难得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父亲。
从未忌惮过自己会不会谋反夺权这样的事情。
以往那些一句又一句的教导,在新帝的脑海中句句浮现。
“卿家以为该如何?”
半晌之后,新帝方才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程泰并不在意新帝的失态之举,只是叩首道:“启奏吾皇,而今之际,当罢战言和,止息兵戈,维稳方才是正途。”
“陛下,臣以为兵部尚书所言有理!”吏部尚书立刻跪下拱手道。
“臣也认为兵部尚书所言有理。”户部尚书立刻表态。
紧接着,丞相也表态,同样认为应该罢兵言和,维稳方才是第一要务。
新帝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还在抱着妹妹的妹夫。
皇后注意到儿子的目光,立刻走上前去,把思柔拉走。
“唐王,你意下如何?”
李文轩拱手道:“臣以为,诸位尚书言之有理,但眼下第一要务,还是先要确定怎么和渤海国止息兵戈,至于车迟国,先帝驾崩,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只要镇西将军撤兵,西北边的战事自然停歇。”
“就算是车迟国有什么怨言,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文轩走前几步,看着新帝道:“陛下,还请移驾太极殿,与群臣商议国策。”
丞相听着李文轩这话,有点吃惊地看了一眼这小子。
他的成熟,和他的年龄,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他甚至感觉,这年轻的身体里,像是住了一只老狐狸一样。
“也罢,就去太极殿中,先商议国事。”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龙榻上,闭着眼睛,面上带着一抹祥和之色的父亲。
他转身跪拜后,这才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李文轩跟在皇帝身后,再往后的,才是丞相,还有各部尚书、侍郎等人。
太极殿。
新帝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平视下方的诸多臣僚。
“西北边与金国休战容易,但是东北边,渤海国休战,却成难题。”
兵部尚书程泰蹙眉道。
“我朝可以派遣使臣,前往渤海国明说就是了,如果他们还是要打,到时候我朝大军压境,无非就是再来一次山海关之战罢了!”
兵部还是有种的,一个员外郎立刻就跳了出来拱手说道。
程泰瞪了一眼那员外郎,员外郎却丝毫不惧。
大有一副只要新帝振臂一挥,他就立刻披坚执锐,奔赴战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