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走进大牢,攥着那铁鞭的手激动颤抖,声音亢奋也愤怒:“当年,你用这鞭子将我打的死去活来,今日,我用这鞭子打死你!一报还一报,如何?”
李全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女人,他难以置信地惊瞪正前方——
只见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扶芸阴沉愤恨的脸!
李全从未在发妻脸上看过这样阴鸷的神情,中药的他艰难后退,声音已经十分微弱,仍不忘咒骂道:
“蛇、蛇蝎毒妇!往日你隐忍贤惠全是装的!你用我李家的钱买通狱卒下药,你还敢杀我不成?”
“我岂止要杀了你?!我还要将你碎尸万段!”扶芸扬鞭,狠狠打下去。
一鞭皮开肉绽。
李全身上血迹斑驳。
扶芸疯了似的扑过去,怒然狂甩铁鞭,眼眶猩红可怖,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恨在此刻爆发:“我这辈子全被你毁了!你为什么要找扶家提亲?你娶我就是毁我!”
“要不是你提亲,我说不定还可以嫁给鹤霄哥哥!”
多年前,李全于长街上对扶芸一见钟情,遂联姻成婚,起初对她还算怜爱,待时间一久,新鲜感过去,便开始厌弃扶芸,更在发现扶芸心中藏着其他男人时,对她残忍家暴。
李全被打的犹如败犬,呕出几口鲜血,骂道:“你这又贱又骚的毒妇!我就该早早掐死你!就凭你还想嫁给战神扶鹤霄?有温沿溪珠玉在前,扶鹤霄怎么看得起你这茅坑臭石!”
“温沿溪!又是温沿溪!”扶芸抽出袖中匕首,狠狠刺进李全肩膀,蛮力搅动,发出一声狞笑,“她除了长得漂亮、会勾引男人以外,有什么比得上我?”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生了一张狐媚脸,嫁给鹤霄哥哥,又得了泼天富贵,生下云卿和子珩!”
“如果鹤霄哥哥是我的夫君就好了,如果云卿和子珩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凭什么她得了我的男人,生了我想要的孩子?”
她一句句咒骂,一刀刀插在李全身上。
李全满身血窟窿,骨肉模糊、惨不忍睹,他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着,双眼凸出、不甘心道:“别、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年温沿溪……是你推下悬崖——”
扶芸目光猛变,死死掐住李全脖子:“你怎么知道的!?”
李全嘴里淌出大片血,将死之人疯狂诅咒:
“扶云卿不会放过你……你杀了她母亲……扶子珩也不会放过你……”
“落在扶云卿手里……别以为你是她三姑母……你死的只会比我更惨……”
扶芸越听越惊魂失措,匕首狠狠插进李全嘴中,一刀从嘴里刺穿到后脖,喃喃道: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了!我没有杀温沿溪!我没有!”
“就算云卿知道我杀她母亲,也不会怪我的!毕竟我视她如己出,毕竟我是最爱她的三姑母!”
扶芸急急穿上黑袍,遮去满身鲜血,极力冷静地走出大牢时,将一张千两银票塞给狱卒:“尸体你们处理好,今日就当我没来过,我和你们从不认识。”
她匆匆走出大牢,趁着深夜四下无人时,来到河边,烧掉黑袍,又将沾血的匕首绑了石头扔进平静流淌的护城河里。
她刚一转身,就看见有个放鞭炮的锦衣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正呆呆地看着她。
扶芸咽了咽口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慢蹲下去问道:
“小公子,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你把黑衣服烧了,还扔了匕首……”小男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怎么啦——”
“没事,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我给你买铜葫芦吃,好吗?”扶芸笑容越发难看。
“好呀好呀!”小男孩话未说完,嘴里淌出一股鲜血。
扶芸站在他身后,一刀刺中背部,捂着他嘴,将尸体扔进河中。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不知是谁家小公子贪玩跑到江边放鞭炮,真是该死啊……
扶芸洗净了手,悄无声息离开此地,回府。
……
扶云卿和祁承翊赶到牢房时,江行危正带人验尸。
“江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扶云卿蹙眉,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实在令人作呕。
江行危看着李全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薄唇微抿成严肃平线,随即冷静道:“李全死于仇杀。刀口薄呈小方形,应是京畿一代工匠所锻的匕首所致。另外,身有鞭伤。宋安。”
锦衣卫佥事宋安上前一步:“总督请吩咐。”
“按照鞭伤,倒推出行凶者所用的鞭子形状。”江行危眉宇皱的更深了些,“此地血腥味极重,扶姑娘,我们出去商谈吧。”
李全死相惨烈,饶是见惯死尸的仵作也忍不住呕吐。
扶云卿却面色平静,随着江行危走向外面的街巷:“江大人为何断定是仇杀?”
“若杀人灭口,必是一刀毙命,不会浪费时间先鞭笞再虐杀。”祁承翊淡声道,“无挣扎痕迹,说明李全无反抗能力,是被先下药再虐杀。但我很好奇,锦衣卫是酒囊饭袋?李全伤口众多,必然不是短时间导致,那么此时,本该巡查值守的锦衣卫,又去了何处?”
江行危被呛,却也不恼,漂亮的眉宇略微一颦。
近来京中动荡,多方势力渗进锦衣卫,是该好好肃清。
三人说着,一路走到街上。
眼下正是深夜,丑时一更。
夜市散去,寂静无声的长街,犹如幽黑的深渊。
正前方一队人正手举火把,四处寻找什么。
扶云卿定睛一看,为首的姑娘,竟是何纯如。
何纯如身穿玫色长裙,夜深寒冷,外面罩了一件雪白薄绒斗篷。
她手中拿着一画卷,询问酒坊面前来往的醉客:“这位公子,可见过画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白衣锦袍,大约两个时辰前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