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江行危道。
宋安上前一步,郑重地打开鎏金木匣,而匣中盛放着一卷明黄色的金帛卷轴,若扶云卿猜的不错,应当是文书。
“擢升文书。宋小将军接旨吧。”江行危放下茶盏,站起身,拿起卷轴铺展开,笑吟吟地看向她。
扶云卿微怔,忙不迭地放下茶盏,立刻掀袍跪地:“臣宋云,接旨。”
江行危温润俊朗的脸上始终盈着明和的笑,代为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肱股之臣宋云于苇河河畔战役中,以一万击退五万南蚩水兵,在大败南蚩之战中功不可没,不日后又于东坡以一敌六大破南蚩大军,斩杀南蚩主帅,献上铁达穆尔断头。
一桩一件,皆属大功。
我朝有此良将,实乃幸事,朕特擢升宋云为从三品青云将军,望尔不忘初心、再创军功。
钦此——”
宣读结束后,江行危便从匣中拿出那块刻有‘青云’二字的将军令牌,双手递过去:“陛下还将镇国大将军生前另外一支军队追天营,一并拨给你,由你统理。”
追天营、雷焰营都是父亲生前带领的军队。
陛下这是在依照她军功,一步步将父亲生前的兵权,放给她。
而封她为“青云”将军亦是颇有深意,她是扶云卿,而青云倒过来便是云卿的读音,是为她日后做女将军打算。
如此这般深思熟虑,只怕不是陛下本意,更多还有长公主祁岁安的推波助澜。
……
千里之外的京城,车水马龙。
温沿溪刚与黎书禾叙完旧,从皇宫出来,便与长公主祁岁安的马车擦肩而过。
马车内。
熙茉为祁岁安轻缓有度地揉按太阳穴,一边说道:
“公主待扶家嫡女真是颇为上心,为她求来女扮男装上战场的特敕,又在听到她立战功后,说服陛下给她增加兵权,赐封号为青云。若无公主,扶家嫡女无以至今天。”
祁岁安美丽的凤眼微阖,闭目养神道:“你当本宫帮的是云卿……可本宫帮的却是全天下女子……而女子中唯有云卿冒出头来,无论这个人是扶云卿还是李云卿、周云卿,我都会帮。”
总要有一人先,才可创先例,打破女子不能入仕的陈规。
说至此处,祁岁安嘴角微翘,发自肺腑的开心:“云卿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自然高兴,看着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如何不高兴?云卿定是吃了很多苦,才能拿到这些亮眼的军功。”
“无论如何,那日我在皇兄面前替云卿作保,算是作对了。”
“公主慧眼识人。”熙茉赞了一句,随后又问道,“这些日子来,公主一直吃着林御医调配的治脆骨病的药,可有成效?”
“是有成效,我觉着身体是比从前有力了许多,但……”祁岁安蹙眉道,“药却不多了。此药只有林樾舟那书生能配出来,所以……”
所以……?熙茉微怔,不知祁岁安意欲何为,下刻,便听到祁岁安嘴里说出一句足以让熙茉错愕的话。
“所以,本宫打算乔装逃出宫,前去坞城,找林樾舟拿药。”
祁岁安脑中浮现出那青衣郎中的面容,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思。
熙茉为难之际,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殿下,您的身子不宜舟车劳顿,莫说坞城,就是京城,陛下与皇后娘娘也不让您出去……”
“本宫对外宣称上山礼佛,皇兄与皇嫂不会过问的,因为他们不相信本宫有出京城的胆子。”祁岁安眼皮微抬,染着豆蔻的小指撩开一角窗帘,看向外头金碧辉煌的宫墙,眸眼深深也沧桑,
“本宫……已经困在这高墙内,二十余年了。”
“熙茉啊……”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说外头的城池,也如京城这般繁华吗?”
“你说……坞城是否也四季花海常开、百姓安居乐业呢?我只知京城是这样的,却不知外头是什么样的。人在一个地方困的久了,就想朝外头走走,哪怕死在外头,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此生,荣华富贵我享够了、权利金钱我也有了,我唯独只想……去外面看看。”
见劝说无果,熙茉难过地叹了一息。
……
坞城,小院。
自从被封为三品青云将军之后,雷焰营与追天营的大小将士便成日往此处跑汇报军情。
而扶云卿除去休养身子之外,也没有闲着,每日研读父亲留下的兵书。
她擢升之后,雷焰营的主将之位便空了出来,武锤郑东升赵赋袁晨四人都颇有能力,这些年不肯离开雷焰营,甘愿一直屈居五品,也是因为放心不下雷焰营,如今有扶云卿来治理,他们四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扶云卿便向陛下奏表,擢升四人。
故而,武锤袁晨便擢升为四品参将,成为雷焰营主将与军师。
而郑东升与赵赋,则擢升为追天营四品主将。
而扶云卿便是这两只军队的主理将军。
此时正是休战,各大军营都在操练休整。
小院地处隐蔽,又是各大军营正中心,便被江行危扩成了军事处理地。
每日,扶子珩、江行危、祁君遥、宋文晟,乃至于离得远的周咬雷与其他将士,也会来到小院回禀军师,研讨部署。
是日,江行危收到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封面写着京城扶家。
他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忽然就变得不安了几分,拿着那封信,屏了一息拆开信纸,正欲读信之时,扶云卿拿着今日追天营与雷焰营的战略部署地图走来,喊道:
“江大人在忙什么呢?\"
江行危没有说话。
扶云卿有些疑惑,绕了一圈,走到江行危面前,看着江行危的表情,只觉得他快碎了。
江行危看着书信中的回绝之意,俊脸多了几分惨白,他没说话,扶云卿却惊瞪双眸,看着上面自己写的字,变得极其紧张。
好巧不巧,江行危收到自己这封回绝信时,她居然碰巧撞见。
扶云卿颇为尴尬,刚想离开,却听江行危道:“宋云兄……她拒绝了我……”
扶云卿好尴尬,摸了摸鼻尖,佯装很是同情地劝慰:“天下何处无芳花……大人何必只着这一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