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有八百人,扶云卿则私带了一千的追天营兵马进城,这一千人伪装成平民模样,陆陆续续朝北街靠近包围。
北街偏僻处,最大的铁匠厂、矿厂,加在一起正好八百多人。
甜盈推着扶云卿,站在不远处的墙拐角。
武锤将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低声禀报道:“将军请看,这两家大厂皆是三月前建立的,而且大部分都来自宣州,他们身材健硕、训练有素、且等级分明,每到子时三刻夜深人静时,便会集结成军队模样操练。”
扶云卿目光冷定地看着正前方,唇角微微勾起:“那边等到子时三刻再行动。”
此时距离子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
北街临近京郊,周边是浮玉山山脉,森林里便于乔装遮掩。
一片茂密到遮蔽视线的树林里,扶云卿坐在轮椅之上运筹帷幄,美丽面颊神色沉稳,左手握着一卷兵书,甜盈与媚芙拿着团扇,轻轻给她驱蚊。
夜黑风高,圆月孤挂长空。
此时,万籁俱寂,只剩林间一点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密探摸黑来报:“将军,矿厂与铁匠厂已集结人数,正在操练。”
就是现在。
扶云卿做了个手势!
武锤便带人抽刀围杀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暗中捕捉叛军,想要借此禀告陛下何晋纬存有异心,可是……
可是一切好像太过顺利了。
太过顺利的事,总会让扶云卿思虑再三,确保没有问题。
下刻,身后传来脚步轻踩落叶的声音,扶云卿抽剑出鞘回头:“谁!?”看见了祁承翊。
祁承翊看向不远处已经将矿厂与铁匠厂围住的武锤,摇了摇头,眉间有着担心:“卿卿,你走错了一步棋。”
“什么意思?”扶云卿愣了,心中有些烦躁。
“你不该私自带兵围困叛军,这是……何晋纬送给你的第一个陷阱。”
祁承翊说这话时,扶云卿顿感心惊肉跳,朝矿厂看去——
砖厂。
武锤带兵千人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手抡大锤扛在肩上,看向那集结起来的八百人。
这八百人动作统一,一看便知训练有素,武锤将他们全部围了起来,大喊道:“搜!将他们的兵器全部搜出来!”
既有叛军,必有兵器。
很快,下属便在砖厂后院的地下挖到了数百兵器。
这才是人赃并获,武锤满意点头,大喊:“我已经盯你们很久了!说是工人,却每夜子时训练,其实就是私囤兵力!私囤兵力,其心必异!”
然而,出乎武锤预料,这群叛军站在原地稳如泰山,丝毫不慌乱,仿佛早有准备。
为首的叛军头目,竟然如士兵一般小跑而来,站定在武锤面前行礼道:“武将军,您终于来了。这几日我们训练的很好……”
“什么意思?!”武锤大脑一片空白,有些没反应过来,眯了眯眼,“别和我套近乎,我和你不熟悉!”
“怎么可能不熟悉?武将军真是说笑了。”头目眼底闪过狡猾,一口咬定,“我们都是武将军授意安插在此处训练的私兵啊,武将军听令于青云将军,我们可是青云将军的人!就连后院挖出的兵器,可全都是青云将军埋在此处的!”
“别他娘的放屁!”饶是武锤再迟钝,也迅速明白,这是个圈套,若论打仗冲锋陷阵他是个好手,可若论耍心计玩城府,还得赵赋与郑东升,可他们二人都死了,就在武锤还没做出反应时,周围响起铿铿锵锵的异动。
很快……
一支身穿甲胄的巡逻禁卫军走来。
为首的,正是祁文觉心腹禁卫军统领夏智胜。
夏智胜看向武锤,满脸凝重与戒备,眯了眯眼,二话不说:“百姓暗中检举,有人在此处私囤兵力。想不到这个人竟是武将军。”
“我不是,我也是来抓私囤兵力的叛军!”武锤百口莫辩,“你你,你审问他们便知,我连他们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连此处砖厂规模爷不甚清楚……”
“你当我没听见,方才他叫你武将军吗?你当我没听见,方才他说,是你将兵器埋在此处的吗?你一定是听到风声,知道我在附近,才故意否认与他认识。”夏智胜有自己的判断,铁面无私地吼了一声,“全部缉拿!”
武锤拿出腰间令牌:“你敢!你虽是二品统领,可我也是四品将军——”
“我乃禁军统领,你私囤兵力,我按律法缉拿!”夏智胜吼道,“莫说是你!就是青云将军,待会儿我也要亲自缉拿她!”
见会将扶云卿牵扯进来,武锤当即道:“今日捉拿这些叛军是我一人主意,和定远侯无关!”
“谁人不知道你是追天营将领,听令于青云将军?青云将军必然脱不了干系!”
夏智胜大喝一声,随即不由分说将武锤的人马全部捉拿,顺带还有这砖厂铁匠厂的八百人。
变故来得太快,扶云卿瞬间便明白,方才祁承翊说的那句话。
这是,何晋纬送给她的第一个陷阱。
何晋纬送了四万人进京城,还没一一排查结束,武锤就查到其中北街郊区矿厂藏纳八百叛军,便想着以小博大,以此禀告祁文觉,让其君臣离心,再徐徐图之,却未想到……
姜还是老的辣。
这盘棋的第一步,扶云卿便下错了子。
“林樾舟。”祁承翊道。
林樾舟敛了敛衣袍,从密林里走出来:“在呢在呢,怎么了?”
“寻一合适女子,易容成她的模样,代替她被抓进大牢。”祁承翊道,“夏智胜抓了武锤,第二步一定是抓你。从某种程度来说,夏智胜不仅是皇帝心腹,也和何晋纬有几分联系。”
扶云卿面上很冷,皱紧了秀眉,咬牙道:“只能先这样。”
……
将军府。
清一色的黑色甲胄禁卫军手举火把,将将军府团团围住,直接踹门而入,闯进去,将尚在睡觉中的“扶云卿”惊醒。
变故来得太快,甚至不等扶子珩与温沿溪反应,就直接抓住了扶云卿下狱。
此时伪装成扶云卿的,正是前日小倌楼的紫妩。
紫妩被拷上枷锁,坐在轮椅上,一路押进禁军大牢。
第二日,定远侯私囤兵力一事便闹得沸沸扬扬,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百姓们围着那一纸告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