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很急，听声音，陈母已经是不行了，现在就是撑着一口气等着儿孙们回来见最后一面。
之前还迷迷糊糊的陈建国和张春华顿时困意全无。
“我去喊凡凡起来，然后收拾行李，你打电话给大哥，让他们收好东西在家等着，证件都带上，我们开车回去。”
时间紧张，张春华理清思绪，立刻发号施令，有条不紊地理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睡梦中的陈一凡被叫醒，听到陈母要不行了的消息，立刻也清醒了，不用张春华多催促，立马起床收拾自己的书包。
虽然内心对这个奶奶没有太多感情，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震惊，但陈一凡知道这会不是说闲话问问题的时候。
三人只来得及匆匆刷了个牙，又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下，没耽误一点时间就出门了。
等接到陈建军夫妻俩的时候，距离接到电话才不到一个小时。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都说好好的么？”上了车，张春华才向陈建军夫妻俩打探起消息。
陈母是在农历过年的时候摔着的，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
因为动了手术，陈建军夫妻俩整个正月都在老家照顾，等到陈母出院之后才回的海城。
临走之前，也不忘给陈母找好平日里照顾的人，是村子里一位勤快的婶子，人很好。
本以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陈母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只离开了两个月，现在人竟然不行了。
“我们也不清楚，之前电话里是都说人挺好的，谁知道竟然就不行了。”
两家人都是突然接到的电话，这会都一样弄不清事情原委。
不过这会也不是搞清楚这些的时候，家里的陈母还在吊着一口气等着。
陈建国一言不发，一路上车速很快。
路途中，除了在一个服务区停下，众人上了个厕所，随便买了些东西吃，其他时候都没有耽误。
没办法，这一路，老家那边的电话已经来了好几次了，都是在问他们到哪里了，陈母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偏偏今天好死不死还是节假日，高速路上车子很多，尽管陈建国他们出发得很早，但在下高速的那个路口还是堵了快一个小时。
从家出发的时候不到五点钟，等终于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一下车，陈建国甚至车门都来不及锁，就大步往家里跑去，紧跟在陈建国后面的是陈建军。
后面才是张春华、张春丽以及陈一凡。
气喘吁吁地跑到老宅门口，陈建国和陈建军一露面，就被人发现了。
“建党已经回来了，就等着你们两个，快进去看看吧。”
“是啊，念叨建国半天了。”
村里的人一般不会这个时候逗留在陈家，不过本家的那些亲戚却是已经在了。
陈建国深呼吸了几口，才走进陈母住着的那间房，陈建军紧跟在陈建国身后。
几乎是一进门，两人就闻到一阵难闻的味道，说不清是屎尿味还是腐臭味，反正让人生理性想干呕。
但这会不是爱干净的时候，陈母已经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顾不得其他，陈建国兄弟俩扑到床前，半跪在床榻上。
“妈，我跟大哥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即使之前再大的仇再多的恨，到了这个时候，陈建国的内心也只剩下不舍。
陈一凡跟着妈妈和姨妈到了，看着声泪俱下的爸爸和大伯，在这个氛围下，陈一凡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许是听见了陈建国的呼喊，又或是回光返照，陈母之前半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大了一些，也能吐出一些完整的句子。
“建国……”陈母费力地抬起手，想摸摸陈建国。
陈建国抓住陈母的手：“妈，我在，我在这里，有什么话您说。”
“妈……对不起你……你弟弟……”断断续续地话从陈母口中说出。
说到后面，陈母的声音太低，陈建国有些听不清楚：“妈，您说什么？是要找建党么？”
陈建党也凑上前：“妈，您要和我说啥？”
但是陈母看着陈建党，却只是摇头：“建……建国……”
显然，她是要和陈建国说话。
陈建国将耳朵凑到陈母嘴边，想听清楚一些陈母最后的遗言。
“帮……帮……建党……小斌……”陈母用力地抓紧陈建国的手，眼神中满是恳求。
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着的竟然还是陈建党和陈斌。
陈建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以为老母亲临走前对自己的不舍，竟然全然为了另外一个儿子。
为什么？
难道他不是母亲的儿子么？
陈母的话很轻，除了将耳朵附过去的陈建国，没人听见陈母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了陈建国周身弥漫着的悲伤和痛楚。
陈建国听完陈母要说的话，就换了陈建军上前。
但刚刚跟陈建国说完话的陈母，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会只能眼带不舍地看着陈建军，几次张口，就算贴近，陈建军也听不清陈母的话，只能根据她的口型推测她说了些什么。
“妈，我会照顾好家里和爸的，您放心去。”
许是得到了陈建军的承诺，陈母最后看了一圈屋内的众人，不管如何不甘心，终究还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妈？”
陈建军轻轻喊了几声，见不再有回应，忙上前探起陈母的脉搏。
没有任何跳动，身体还有余温，但人已经走了。
“妈走了……”
陈建军跪在床前，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屋内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开始有哭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