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其认真的看着林忏的脸,伸出手按在他的大腿上,说:“不走。”
林忏没怎么明白她这个请求,疑惑的看着她那蓝色的眼睛。
马西雅轻轻颤动着眼睫,别过脑袋抿唇,微微叹气:“呵。”
林忏哑然失笑,低下脑袋看着她:“怎么了?”
她缓慢的摇了两下脑袋,整个人耷拉下来。
“那还要听《小王子》吗?”林忏问,他没和小孩子相处过,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
马西雅轻轻点点头,垂下眼帘看着身前的绿草地,两只脚不自觉的晃悠起来。
林忏只好拿起书继续朗读起来,两人都不在自己状态里,一个听得漫不经心,一个讲得平淡无趣。
——
“怎么教孩子的,你自己看看我家孩子的脸,手臂,都是他打的。”
“还有我家这个,眼角都被打紫了,要是以后落下残疾怎么办。”
“老师你自己评评理,我家孩子衣服都被扯坏了,情况太恶劣了,必须退学。”
“这不是流氓混混这是什么,他才多大啊,就这样,以后还不得吃牢饭?”
徐檐南给林忏一个眼神,让他先出去,忽略耳边的闲言碎语,对中央的校长说:“事情我来解决,先让孩子回教室。”
校长点头应允了。
林忏捏着拳头出了办公室,想了想又站回门口的墙壁边,认真的听着里面的争执。
“各位家长,我是孩子的父亲。”徐檐南冷声自我介绍道,紧接着又说,“事情我让人调查了,不是我家孩子先动的手,是你们欺负我家孩子一个。”
“欺负?谁欺负谁啊,你看把我家孩子打的。”说着便撩起孩子的衣角,把那背部的伤痕露出来。
“就是,你看我家宇航。”
……
“这个哑巴把我们孩子打这么狠还有理了?”
接着就是一阵出言污秽的讨伐声。
“注意您的言辞,阿九他不是哑巴。”徐檐南冷笑了一声,接着就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敲了敲办公桌桌面,气势逼人:“你们打我家孩子一个还有理了,自己家孩子又菜又要惹,还被揍成这样,是不是还需要我让人去国外找医生来给你们包扎,拍片住院化疗啊?打不过就知道告状,我家孩子被欺负了一声没吭,行,我们走法律程序吧。”
说完,他打开门把站在门口的林忏喊进来,“你们自己看吧,我家孩子的脸上还有指甲印,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感染了毁容了你们拿什么赔,拿你们那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吗,还有他的手,他要弹钢琴敲键盘的,你们的孩子想过这些吗?我教我家孩子要懂礼貌要有教养也不是对你们这种人,要是知道你们这样蛮不讲理,就该让阿九多揍两下,医药费我又不是赔不起,有少爷的命也别天天混的跟个二世祖一样,多学一学礼仪,别败坏豪门的口碑。”
一屋子的家长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徐檐南还不解气:“一点儿事情不讲究证据就带着全家人来学校闹,你说要是今天我不来,是不是你们还打算对我家孩子动手啊,是,你们家有钱,你们惯着,受欺负了你们找补回来,那是没错,但你们这样教育孩子行吗,纵着犯罪,纵着欺凌别人,我家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搞得就像我家孩子不是宝贝一样,你们脸不脸红,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找到学校来。”
徐檐南一面嘲讽一面讲道理,嘴皮子功夫非常了得,林忏抬起幽深的眼眸看过去。
“再说,阿九他犯错了有我们做家长惩罚教育,不需要你们一个个的站在道德的顶端肆意指责他,他不是哑巴,只是性格冷了一点,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他恶狠狠的看向站着的那几个大男孩,“乱说他是哑巴还是什么,我一定会动用特殊手段。”
校长叫住接近暴走的徐檐南,站起来拦住他:“这位家长请息怒,事情我也大概了解了,刚才来的时候您也给我看了监控,也有证人的证词,确实是他们的不对……”
校长话还没说完,徐檐南便打断了他的下文:“什么叫确实,本来就是他们不对,我家孩子属于正当防卫,换做是你,一群人打你你不还手?不还手那叫傻子,我家孩子聪明着呢。”
“是是是。”
徐檐南捋了捋领带,给林忏一个眼神便走了:“各位先留一下吧,我的律师会拿着证据和监控视频过来找,至于赔偿就法庭上谈了。”
在林忏的认知里,徐檐南一向温润有礼,从来不会在人前失态,这回真的是头一次,他怼起人来简直不给人反驳和喘息的机会。
但这次徐檐南没先理他,他也一句话未说安静跟在他的后头,真的有种儿子在学校里犯错,父亲去把儿子领回家的场面。
上了车,徐檐南才开口侧头问他:“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
“不用学。”林忏说。
“这也是。”徐檐南看着他满脸的伤犯难,“你看你,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回来告诉我,非要和人打,弄满脸的伤,要是你妈问起该什么办?”
林忏偏过脑袋看向窗外,冷冷的说:“别告诉她。”
徐檐南好笑道:“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林忏没说话了。
“都给你想好了。”徐檐南无奈道,“给你定了酒店,你先在酒店里待半个月,就告诉你妈,你去参加夏令营了,行吧?”
林忏点点头。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我要生气了。”徐檐南狠狠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这次的架打得挺帅的,那帮人确实该揍,又菜又爱惹,被一低年级的人打成那样也是够丢脸的。”
林忏淡淡的舒缓了一下紧绷着的嘴角,回头看向他。
徐檐南说:“别以为我是赞成你打架的,你看看你,满身都是伤,要是你妈知道了,也会更生气。”
林忏回正脑袋,垂下眼睫。
“你说你要是有点什么,你妈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徐檐南语重心长道,“去打架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轻重,你妈怀胎十月遭受那么大的苦难才把你保下来,你应该替她想一想不是?暂且不论这些,生命之重你也应该明白吧,没有哪个人的生命是轻贱的,只要你自己不轻视你自己,就没人敢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