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恕我不能答应，我来天神宗为的就是寻求突破，获得强大力量，然后好回去复仇，可如果没有这个执念，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萧沉面带痛苦，却依旧狠心拒绝。
寒影清看向他，郑重说道：“世俗之事、之人最多不过百年便会烟消云散，一切回归到最初，而修仙界只有心向大道方能长久不衰，就算最后你真的报了仇，消除了心中障碍，又能得到什么呢？”
萧沉双眸依旧明亮，语气坚定道：“师父，或许你说得对，但我就是放不下，放不下那些不公，那些屈辱，可能是我执念太深，但做出这个决定......我并不后悔！”
寒影清秀眉蹙起，知道在劝也不可能让他做出改变，当即一声冷斥：“跪下！”
萧沉犹豫一下，没有违抗，双膝弯曲径直跪在了冰冷潮湿的青砖上。
“你就在这，当着众位宫主的灵牌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冰冷地留下这一句后，她便拉着一旁林小晴的手，两人一同化作长虹消失远去。
空旷寂静的大殿前，雨丝混杂着刺骨的寒风缓缓飘下，落在少年的头发双肩上，他身体颤抖着，心想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他拼命修炼不就是为提升自己的境界与实力吗？难道修炼只是为了长生，为了所谓的大道？
那活着的意义何在？
这一夜，萧沉好似困在了这两个问题所设的囚笼中，出不来也挣不开，他感觉自己走在一条交叉的十字路口，无论向哪边都是错的！
......
“师父，已经四个时辰了，外面雷雨交加师......弟，会撑不住的。”
林小晴站在房间外说道，声音略有些急切。
由于今夜雷雨很大，林小晴一个人回到自己住处有些害怕，便苦求寒影清希望她能在隔壁房间住下。
可听着窗外渐渐加大的雨势，以及轰隆隆的雷声，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因为只要一闭起双眼，她就能想象到少年跪在风雨中的凄惨景象。
太可怕了！
所以她这才来到寒影清的房间门口，希望师父能开口，宽恕自己那可怜的小师弟。
屋内久久无言，却亮着火光，林小晴知道师父肯定没睡，就在她想再次出声时，房间内传出一道熟悉声音。
“进来说吧。”
得到师父准许，林小晴缓慢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合上门，烛火跳动间，看到床榻上端坐着的身影。
寒影清此时闭合着双眸，端坐在柔软的床榻上，衣着白净整洁，被子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当感受到少女临近，她缓缓睁开一双清冷的双眸，随即冰冷问道：“你很担心他吗？”
林小晴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有些紧绷，因为她从未深夜来到过师父的房间，这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正襟危坐。
听到如此直白的问话，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思绪急转下，脱口说道：
“师父，我没有担心，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毕竟是小晴的第一个小师弟，要是在外面被冻坏了，会对我有怨言的。”
“是吗？可为师看你心神不宁，眉宇间忧心忡忡，可不像说得这般轻松。”寒影清双眸明亮，看向少女，似是能看穿一切。
在这样锐利的眼神下，林小晴不敢与之对视，缓缓低下秀气的小脑袋，心中埋怨，林小晴啊林小晴！你怎么就不敢承认呢？
说不定一坦白师父就答应了呢？
终于，就在她鼓起勇气开口时，却听到师父说：“小晴，先回去休息吧，如果他想好了自会来找我，如果没想好离去了，我也不怪他，但如果没想好也未离开那就证明还在挣扎中，最多不会超过两日便会有结果。”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传达了一个讯息，就是她并未放弃少年，依然抱有希望。
林小晴这才心宽了一些，然后道了声师父早点休息，便出了门。
卸下了心理包袱的少女，在这电闪雷鸣的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当次日清晨，寒影晴推开房门时，发现雷雨已去，寒风依旧凌冽，抬头望了望天，乌云还在，天色也很暗，似乎预示着下一场雨很快到来。
她看向另一侧的房屋，那是少女所住，此时天色不过蒙蒙亮，肯定还未醒来。
脚步微移，踩过断裂的树枝以及积满的水坑，下一瞬，柔美的身姿消失无踪。
轰隆！
天边一声响雷，刺骨寒风吹拂，一个瘦弱身影跪在积满的水坑中，双掌撑住满是雨水的地面，尽量使自己的身体不会倒下。
少年衣服已经湿透，贴在肌肤上粘腻而难受，头发也乱糟糟的，与落汤鸡无二，因为寒风刺骨，每一下都让他的身体不住颤抖。
双膝已无知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遗弃，意识竟也开始变得模糊，眼前视线不清，估计连听觉都出现了问题。
因为在这个寒风凌冽的清晨，他竟然听到了脚步声！
而且很快的，他在迷糊不清的视线中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向这边走来。
是黑白无常吗？
知道自己命数已尽，要抓他回阎王殿报到？
胡思乱想中，有清脆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想通了吗？”
忽然，萧沉猛然抬头，半死不活的他眼中竟在此刻发出了两道精芒。
他喉头蠕动想要说出话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最后，那发出的音好似拉锯的声，割裂沙哑。
“师......父......我......不愿......但......会......”
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无关天气恶劣，而是长时间没有进水造成。
寒影清摆手，嗓音不在冰寒，而是平和：“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但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而是充满鲜血与荆棘，当你感受过杀伐所带来的力量时，心智也不在如以前那般清明，因果会轮回，杀心却不会，你好自为之！”
话落，她在少年眉心一点，那脆弱不堪的身躯霎时向着一侧倒下。
寒影清伸出白皙手掌，扶住他的头，将之抱起，看着已经昏睡的少年，心中那早已超脱的空明似乎在此刻消散了许多。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熟悉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