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山的崖畔之巅,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静默而立。他面容沉峻,庄重之色犹如凝固的山岳,双眸深邃如海,紧紧锁住长空之上那瞬息万变、飘逸如幻的白云。
刹那间,一道绚烂如虹的光芒疾掠而过,一位白衣少年驾驭着飞剑从苍穹疾驰而下。他落地后,神色恭敬,向着老者施礼,朗声道:“师傅,不知此番传信弟子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丁争渡缓缓转身,脸上绽放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缓声说道:“待再过三月,完成藏剑礼之后,你便需称我为师叔了。”
白泽面容肃穆,郑重回应道:“师傅多年悉心教导之恩,白泽没齿难忘,永生永世亦不敢忘却。”
丁争渡轻轻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言道:“掌教刚刚传信予我,飞升台碎片现身于中原的擎天宗。
下月乃是青萍剑宗吴清辉师叔外出寻访游历之期,掌教命你们第 36 代亲传弟子全部跟随你吴师叔下山,前往擎天宗谋取此次出现的飞升台碎片。
稍后你去通知其他峰的师弟师妹,而后直接去找你吴师叔。”
白泽恭敬应道:“是,师傅。”
丁争渡神色凝重,叮嘱道:“此次下山非同寻常,你身为万剑盟的大师兄,在约束保护好师弟师妹的同时,切不可意气用事,逞强斗勇。若遇危急关头,务必以保全自身为重。”
白泽郑重点头:“是,师傅,那徒儿这便去通知其他师弟师妹。”
丁争渡道:“去吧,待你归来,为师定会亲自观瞻你的藏剑礼。”
言罢,白泽长袖一挥,御剑而起,不过一刻钟工夫,便抵达天玑山。
玄苍剑宗庄严肃穆,恢弘大气。门派建筑错落有致,古朴之中尽显典雅,悠悠岁月的沉淀气息弥漫其间。
门前矗立着两座巨大的石虎,威风凛凛,令人望而敬畏。门内庭院宽敞开阔,整洁有序,石板路铺设得规整平齐。
建筑多以青石构建,线条简洁利落,给人以沉稳厚重之感。山间氛围凝重,寂静无声,唯有偶尔传来的剑鸣之音,方能打破那片宁静的沉寂。
白泽行于石板路上,周围总有练剑的青年纷纷向他行礼,高呼 “大师兄”。
白泽一一含笑回应,此时,殿内走出一位约二十岁左右的高挑青年。其面庞轮廓犹如刀削斧凿,线条硬朗,却总是紧板着一张脸,仿佛世间万物皆难以入其心。
白泽拱手道:“二师弟。”
季星川亦拱手回应,满是尊崇地问道:“大师兄,怎地突然前来?”
白泽将事情原委叙述一番后,季星川说道:“大师兄稍待片刻,我师父不在宗门,待我与门内长老交代之后,便随大师兄离去。”
箬水剑门,宛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令人心醉神迷。门前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水声,宛如仙乐。
山间繁花争艳,五彩斑斓,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如梦似幻。桃花树下,一名年轻女子正在闭目盘坐修行。
画风突变,树后缓缓传出一位轻佻的青年男子的声音:“雨溪,雨溪,你瞧瞧我亲手为你编织的桃花环,等下我亲自为你戴上。” 说着,便手舞足蹈地朝着女子走去。
刚要把花环给女子戴上,只见一道湛蓝的灵气呼啸而来,花环瞬间化作齑粉,纷纷扬扬飘落半空。
男子刚欲开口询问,就见眼前出现两个人影,见此赶忙躬身见礼道:“见过大师兄、二师兄。”
季星川面色严厉,呵斥道:“三师妹正在修炼,四师弟你怎可如此无端打扰,倘若致使师妹走火入魔,这后果你可曾想过?”
方文新一脸委屈,答道:“二师兄,刚才雨溪尚未入定修行呢。”
季星川厉声打断道:“叫三师姐。”
白泽道:“好了,好了,待三师妹修炼结束,我有要事相告。”
一旁打坐的林雨溪睁开双眸,站起身款步向这边走来,清脆悦耳地笑着说:“抱歉,二位师兄,四师弟一直在旁扰我,我便佯装未觉。”
白泽笑道:“无妨,走吧,前往天仞峰寻找吴师叔,路上再细说此事。”
在神州的东南部,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奇峰,直插九霄。从下往上眺望,根本望不见峰顶,山峰恰似一把绝世利剑,欲刺破苍穹,山下之人皆言此峰与天等高,故而世人皆称之为天仞山。
天仞山周围,鸟雀和仙鹤齐鸣,时不时有身影御剑穿梭于天际。傍晚时分,橙红如霞的光芒,被天仞山硬生生一分为二,孤鸿伴着微弱的霞光,倒映出翩翩残影,山峰下的农家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半山腰上,屹立着一座由白石雕琢而成的大门。站在门口向内望去,有一柄褐色的巨剑,仿佛近在咫尺,剑身上镌刻着三个大字 ——“万 剑 盟”。
可当踏入门中,那把褐色的巨剑却又显得遥不可及。围绕着巨剑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场地,巨剑的背面是数百丈的石阶。
石阶上方是雄伟壮丽的大殿,石阶上一个青衣少年双手各拎着一把剑,背上还背着三个硕大的包裹,仿佛要被包裹完全吞噬。
青衣少年步履蹒跚地下着台阶,嘴里嘟囔着:“师父、师兄,你们何时回来接我呀,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只见包裹在他背上缓缓前移,最后,顺着他的头顶滚落下去,致使他身体失衡,摔倒在地,四仰八叉地趴在台阶上,委屈地哭诉:“谢摇风啊,你怎会如此倒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台阶上。”
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谢摇风的台阶下方,蹲下身子拍了拍谢摇风的肩膀问道:“六师弟,你为何趴在这儿?”
谢摇风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衣、身材修长且消瘦的少年,瞬间满脸委屈道:“大师兄,师傅和外门的师兄师弟们将我独自留在这儿了,这万剑阶还设有禁制,我自己行走都异常艰难,东西又如此之多,我实在背不动,故而摔倒了。”
白泽微笑着扶起谢摇风,轻轻掸去他衣袍上的灰尘,打趣地说:“是啊,真是难为小六了,回头我定会与师叔言说,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对待你了。” 谢摇风挠了挠头,憨笑着回应:“嗯嗯。”
白泽拍了拍谢摇风的肩膀,继续说道:“走吧,小师弟,你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正在下面为你捡包裹呢。”
石阶下方,三人已然站立在那里等待他们二人下来。其中一个身材中等,脸上总是洋溢着些许笑意的少年笑着说道:“小摇风,你怎地还是如此笨拙呀,几个包裹都拿不稳,从你进山门我便瞧见你四仰八叉地趴在石阶上,一动不动的,莫不是在偷偷抹眼泪?”
说着,又笑嘻嘻地上前摸了摸谢摇风的头。
谢摇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有、哪有。” 白泽打断道:“四师弟,莫要再逗弄小六了。”
谢摇风这才稍微挺起胸膛,说道:“四师兄,大师兄都发话了,你可不能再取笑我了。” 四师兄撇了撇嘴,说道:“得得得,四师兄知错还不成嘛,大师兄你也太偏袒他了。”
这时,另一位神情严肃的少年说道:“四师弟此举确实不妥,但小师弟你也需勤加修炼,连这万剑阶都走得如此艰辛,你的纯阳境虽已圆满,可境界却不稳。”
谢摇风苦着脸回道:“是,二师兄,我定会加倍努力修炼。”
谢摇风这才恍然问道:“三位师兄师姐,下秋月理应是五师兄他们的藏锋剑宗值守主峰,你们怎会一同前来?”
白泽刚欲回答,只见一名青袍道人御剑而来。
四人赶忙见礼道:“见过吴师叔。” 谢摇风说道:“拜见师傅。”
青袍道人吴清辉摆手示意道:“白泽师侄、星川师侄、雨溪师侄、文新师侄,无需多礼,你们一同在此甚好,倒是省去了我让弟子前去通知的麻烦。
下秋月本是我青萍剑宗外出寻访,可我刚接到掌教的密信,飞升台碎片出现在中原的擎天宗,掌教要诸位师侄随我一同前去历练一番。”
白泽答道:“吴师叔,师傅已然与我说过此事,我等皆愿随吴师叔下山历练,几位师兄弟也是奉命而来。”
吴清辉说道:“原本我是前来接摇风的,既然你们都在,那就一同随我前往摇光山吧,今晚在此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启程前往擎天宗。”
白泽道:“吴师叔,我欲前往藏锋剑宗,通知五师弟,尚未告知于他。”
吴清辉说道:“白泽师侄,无需前往,我已用宗主密信通知了郑廷轩师兄,他自会让路重山赶来。”
又无奈地笑了笑道:“来吧师侄,帮我打打下手,方才从盟内归来,山上的外门弟子皆在下峰,做饭之事你摇风师弟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你帮忙。”
白泽回道:“好的师叔。”
万剑盟乃是由元剑门、玄苍剑宗、青萍剑宗、若水剑门、冲盈派、藏锋剑宗六个宗门联合而成的神州顶尖剑宗门派,坐落于神州东南部。
万剑盟主宗以天仞山为主峰,其余六峰与主峰呈六星拱卫之势。元剑门位于天旋山、玄苍剑宗位于天玑山、冲盈派位于天权山、若水剑门位于玉衡山 、藏锋剑宗位于开阳山、青萍剑宗位于摇光山。
天仞山分为上三峰与下三峰,上三峰分别为万剑林、悟剑涯、天渊,下三峰分别为盟内大殿、万剑盟宗祠、练剑场、剑经阁、掌教、掌律修行之所。
盟内无亲传弟子,百年为一代,每一代六大宗门宗主的亲传弟子皆视为盟内弟子。每一代各宗门亲传弟子通过万剑林选剑,进而确定为掌教亲传、掌律亲传、执剑、执药、执信、执阵亲传。
主峰无人值守 ,各宗门交替值守三个月。由于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飞升台碎裂消失,万剑盟以重启飞升台为使命,力求天下共飞升。
各宗门每三月轮番下山进行寻访飞升台碎片与历练。
摇光山内门所在的山峰极为简陋,仅有一座破败的院子和几间陈旧的茅草屋,隐匿于摇光山的深处,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呈现出一种与自然浑然天成的和谐之美。屋内的布置简单却不失雅致。
傍晚时分,当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院内的桌案时,那股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虽无华丽的外表,却蕴含着朴实无华的味道,让人倍感亲切。
白泽高声喊道:“师弟师妹们,饭菜已备好,快来用餐吧。”
谢摇风率先飞奔而出,笑嘻嘻地坐到桌前,随后几人也陆续就座。待到吴清辉说可以动筷,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宽广、嘹亮,与眼前出现的男子一般无二。
路重山大笑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见过吴师叔。”
众人纷纷见礼后,路重山那铁塔般的身躯坐下,相比之下,白泽和其他诸人显得瘦弱纤细。
席间桌子这头,方文新不停地给林雨溪夹菜,关怀备至,林雨溪则显得颇为不情愿地应对着方文新,季星川则是不紧不慢地吃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端正和有条不紊。
桌子另一头的画风则截然不同,路重山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碗中的饭菜,谢摇风也不甘示弱。
白泽看着席间的欢声笑语,心中却交织着矛盾。他深知,接下来的任务和游历必然充满艰险,而作为大师兄,他必须守护好师弟师妹们的周全。
白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暗立下决心。他决意,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竭尽全力地护师弟师妹们平安,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和游历。
吴清辉似乎洞察了白泽的心思,在饭后众人皆回房间休息之时,叫上白泽在山间漫步,淡淡地说道:“白泽师侄,我观你满面忧虑,有何心事不妨与师叔直言。”
白泽说道:“我师傅曾言此次下山非同以往,令我务必谨慎对待。”
吴清辉道:“争渡师兄所言极是,飞升台碎片现身于毫无底蕴的擎天宗,而擎天宗主却将邀帖传予各大宗门,无非是欲保全自身。
我们谋取碎片唯一的阻碍或许便是众妙门,但万剑盟与众妙门相争千年,此乃众人皆知的争端。再者,百年前邪宗已灭,三大仙宗也曾派遣使者前来调解此事,白泽师侄无需过度忧心。”
白泽点了点头,吴清辉说道:“你随处逛逛,我需去外门安排一下明天下山的事宜。”
白泽稍微安心了些,漫步于山间,步伐轻盈自在。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白皙面庞,带来山林的清新气息。
他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缓缓前行,身旁是茂密繁盛的树林,傍晚的霞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形成一片片斑驳迷离的光影。
他时而停下脚步,聆听鸟儿的婉转啼鸣,时而极目远眺,欣赏山间的如画美景。
心情格外宁静平和,仿佛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走着走着,白泽瞧见了谢摇风正在竹林中练剑,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在这片竹林中尽情挥洒着一招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