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罢,面露惭愧之色。
是日,大雍二皇子李望均在八月初六生辰之日被封为梁王,正式在宫外开府。皇子封王,大多在二十岁及冠之时,二皇子以十八岁的年纪便被封为亲王,可见陛下之爱重。
按照流程,二皇子要先去祖庙,祭拜四方天地鬼神和李氏皇族列祖列宗。然后去乾安宫正殿之前接受圣旨册封,随后在接受众臣朝拜。最后才是崇华宫设宴庆贺,皇亲国戚,列位朝臣皆会到场。
澄凉作为司天监副监,责任不小,要在最开始为二皇子穿上礼服冠冕,撒圣水,然后负责引导二皇子在祖庙之前拜天祭地,最后在乾安宫辅佐邱玄机为二皇子授册宝印玺。
原本结束之后司天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以回去休息,不必参加后头的宴饮。奈何澄凉还是郡主,必须得出席,陪伴在太后身边。
二皇子从他居住的悦微堂出发,澄凉天不亮就带人过去候着了。
二皇子沐浴更衣之后,澄凉便为他换上衮冕,焚香祷告,接着引领他去祖庙祭拜。
今日澄凉穿着司天监专制的法衣,执拂尘为他开路。
路上,李望均手执护板跟在她身后,道:“今日为了我的册封礼,劳累郡主了。”
澄凉不能回头,也没有说话。
到了祖庙,澄凉双手奉芴,面向天庭,走太极步引导二皇子跪下,祭祀,献花,上香,敬酒。接着,澄凉宣读祭文,告祭祖先。
结束之后,澄凉引导二皇子前往乾安宫大殿广场。广场之上,朝臣众多,然而众人排列齐整,个个身着礼服,庄严肃穆,屏息敛神。皇帝戴着十二旒冠冕,身穿绣着山河湖海,日月星辰的衮服高坐明台,威严庄重。
这是澄凉第一次主持这么隆重的典礼,她执笏板在前面走着,内心多了几丝慌乱。手中玉制的笏板因为有汗,滑的差点没握住。
澄凉一步步走上高台,眼神不似以往那般平静。皇帝身边,身穿礼服,头戴九旒冠冕的皇太子殿下的眼神,正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分给她身后的今日的主人公。
李望宸看到澄凉,只觉得她今日的打扮褪去了平素的简朴,变得神圣耀眼,这才是她嘛。
澄凉总算完成了任务,退到邱玄机身边。
二皇子李望均下跪拜见陛下,礼部尚书在前宣读册封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二皇子李望均,聪颖过人,德才兼备,深得民心。为弘扬王室之德,承载百姓之望,特册封李望均为梁王,赐予封地,俾其治理。望其恪守王法,勤于政务,善于用人,力求兴国安民,普惠百姓。愿其在梁属之地,展现英才,成就大业,报答朕之厚望。特此诏书,大雍启胜十年八月初六。”
随后,皇帝起身,亲自将亲王的金印和册书授予李望均。李望均向陛下行三跪九叩之礼,以表达对皇帝的感激和忠诚。皇帝命其起身。
李望均站起,转身,手握金印册书,向世人证明了二皇子李望均即日起便是大雍的梁王殿下。
朝臣叩拜,山呼:“梁王殿下千岁!”
大臣们俯首在地,各自心怀鬼胎。皇后如今不得宠,新起氏族之秀如雨后春笋一般,傅氏一族如今的威望也大不如前。眼下,二皇子被封了梁王,后宫里,郭贵妃盛宠,位同副后。从现在起,朝局已发生了巨变,每个人都可能在这场博弈之中,或一飞冲天,扶摇直上,或山河日下,性命不保。所有人,包括陛下,都在观望,在犹豫。
只有澄凉不同,她不知道地下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她也从没想过这些,因为她知道李望宸最终会登临帝位,御极九州,她看人从没有出错过。
现在,澄凉悄悄换了一条腿支撑重量,心中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坐下歇歇。她站了一天,水米未进,累坏了。
······
就这样,繁琐的册封仪式便算落下了帷幕。紧接着就是在崇华宫阖宫夜宴,以示庆祝。
白日里,册封仪式只与前朝大臣有关。到了晚上才是需要后宫众人和内外命妇出席的宴会。
崇华宫里,众皇亲国戚,众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已经列座。
一位贵妇人看着上头帝后的御座,悄悄与身边的夫人耳语道:“唉,你说今晚夜宴,皇后娘娘会不会出席呀。”
那被问的夫人道:“我觉得够呛。皇后娘娘一直深居简出,何况我听说娘娘的身子不行了,哪里又会为了梁王出席。依我看呀,这后宫往后就要姓郭了……”
坐在她们前首,一位雍容华贵,气质不凡的夫人遮着唇轻咳了一声,那二位长舌的夫人便立刻正襟危坐,不再敢言语。
傅棠溪走过来,替那坐在前首的夫人斟了一杯酒,道:“母亲,这酒气最热,心头若是再有火气对身子不好。”
这位夫人正是傅棠溪的母亲,左相靖国公之妻崔氏。崔氏出身百年世家,是正正经经严苛礼教下出来的名门贵女。同样,她对傅棠溪的要求也十分严格,一直希望能培养她登临太子妃之位。
傅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捏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傅棠溪一向有些怕她的母亲,只能低下头,乖乖侍立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紧挨着傅夫人的那位打扮温婉,眉目慈祥,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夫人开口道:“溪儿,快过来,婶母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让婶母瞧瞧。”
傅棠溪听着这声音,只觉得一股温柔的暖流在心中缓缓流淌,她巴不得马上就飞过去,却还是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傅夫人冷眼看向她,微微点头。
傅棠溪如释重负,款步走向了旁边的那位贵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