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永固被人接连打断,赶紧接着说了一句,“大人心窍通透,大明不能没您这样的良臣。”
陆天明点点头,对他们摆摆手,脸色突然阴暗,
“哎,说不来你们不信,看过太多天象,破过太多命格,我可能要被反噬了。
天象大吉,我却感觉死气临头,这是典型的术师命格,我不信危险来自于朝中,就算要死,我也要拉几个鬼魅垫背,否则这天下又要乱了。”
几人对视一眼,惊讶放下筷子,李开先骂道,“你说的什么屁话,山西繁荣、流贼被灭、东虏无法造次,老婆孩子一堆,大吉大利。”
陆天明对几人沉重摇头,“我用不可言之事压制了流贼和东虏的命格,我若出现意外,东虏和流贼必然凶猛反扑,可我自己太单薄了,无力抵抗天势。万一我不幸,希望山西能团结,希望陛下能做一个煌煌天朝圣人。”
话题如此沉重,李开先惊讶问道,“你认真的?”
陆天明沉重点头,“人生在世,短短一瞬,当前这一切,都是我从命格中破局得来。
我就不该入仕,本来是局外人,现在也身在局中,那我就成了天命本身,此刻一切星象消失,对星象师来说,就是大难临头的时候,也许我要归于天道了。
我不想做英雄,更不想违背良心做事,我从不对君王愚忠,但我对兄弟尽义,对良心尽责。我没有太多的追求,从不想照亮世人,也从不想轰轰烈烈。
若生命不得不中止,只愿留下一声唏嘘,希望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能从唏嘘中汲取力量,挺直腰杆做人。
这就是我请诸位吃席的原因,人生聚散随缘,我们亲疏有别,但我们一起在正道的良心中,那我们就是最亲的人,今日一别,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哗啦~
张宗衡和马士英突然推开椅子,匍匐大跪,“大人言重了,大明不能没有您,陛下不能没有您,北境不能没有您。”
两人带着哭音,陆天明哈哈一笑,“好了,也许是我胡说,总之最近几天心绪不宁,浑身乏力,相识一场,我们交心交神,有缘再见,诸位回去吧,我又瞌睡了。”
他说完突然起身,巩永固猛得探身抓了一把,“大人,一切都在向好,您怎么能成仁,无需去战场,就在这里待着吧。”
陆天明摇摇头,“这不是战场不战场的事,我既天道,安全无忧才可以回京,若身带死气,边镇归天才对,那带走的就是逆臣。”
这句话把巩永固整不会了,双手乱抓,不希望陆天明就此结束。
可陆天明挥挥手,一脸决然,到卧室去了。
巩永固呆呆的站着,怎么突然就要死了,还如此肯定,星象师这么厉害吗?
他站了很久,余光扫到对面两人泪如雨下,猛得吓了一跳。
“两位…两位大人为何如此悲伤?哪里有危险?”
张宗衡摇摇头,“哪里都没有危险,正因为大人做的太好,百姓没有危险,大人才危险,他把一切危险都扛到了身上。周易一道,玄之又玄,只要不傻就知道,太多人在算计大人,处处防备,总有遗漏。”
巩永固还想再说,李开先一把推了个趔趄,“休息吧,能有什么危险,他是英国公的女婿、千万百姓的恩人、陛下的义兄弟、鞑靼人的恩主,集大义于一身,死了那不是笑话,顶多有点坎坷。”
张宗衡破涕为笑,“对对对,还是侯爷看得清。”
李开先切一声,又推了一把巩永固,“走走走,咱们去前院喝两杯。”
四人来到门外,张宗衡笑着道,“感谢侯爷盛情,下官不能离开府城过夜,要不咱们到府城喝一杯?下官珍藏的好酒。”
李开先好似有点意动,扭头看一眼,好似又有点担心陆天明。
马士英出声道,“还是算了,等东虏退兵,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大人明显心绪不佳,咱们有点忤逆。”
李开先抬头望着天空,明月高悬,缓缓说道,“那就算了,这天道不很好吗?你们能看出点什么吗?”
马士英再次道,“侯爷说笑了,我等若能看出点什么,一定是假的。”
“哈哈哈,马大人风趣,好了,那就回去吧,我还要看热闹呢,暂时哪里也不去。”
张宗衡和马士英笑着躬身拜别离去。
李开先推一把呆滞的巩永固,“驸马都尉怎么一副痴儿样子,滚去休息吧。”
巩永固没有动,指指正屋道,“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李开先指指天空,“玄之又玄的东西,谁他妈知道,但他的确说过,他是镇压流贼的命格,他出了意外,那天下又要流贼肆虐了。”
“侯爷…”
巩永固刚说了两个字,李开先不耐烦了,“行了,刚才的话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那就够了,没听他说自己是命格本身吗?也许会丢官吧,那求之不得,桃源隐世,能生一堆小崽子,羡慕死你。”
巩永固被说的心情一松,他对皇帝有莫名的信心,自然认为皇帝会保住陆天明,拱手说道,“侯爷说的是,大不了隐世几年,封爵轻松,以后也是贵人。”
李开先点点头,摆手示意他走吧。
两人到院中廊道,李开先去往他的客房,巩永固也回到自己客房,可惜心绪不宁,不停在地下转圈,皇帝对陆天明的误会很大啊。
这是一个赤之心的人物,所以一切看起来有点忤逆。
想想也是,若他是混蛋,怎么可能取得这么多成就,这可是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他半年就搞定了。
陛下不能对义兄弟有误会啊,失去陆天明,完全失去对中枢的节制了,陛下您不出三天就后悔了,好不容易收拢实权,难道继续玩唾沫嘛。
自己得回京啊,写信说不明白,至少要赶在陆天明回京之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