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放飞自我,身为漕运钦差去剿匪,强令大军围剿,等大军到位,他又跑向南京。
朱明近三百年,也就出了这么一号强势的臣子。
世人想不到他的行事路线,朝廷的信使自然很难追上。
陆天明不关心京城的皇帝想什么,也不在乎皇帝做什么。
若非徐弘基参与,皇帝做什么都是自娱自乐。
下罪己诏后,皇帝令国本大宫到中都祭祖,张维贤和温体仁拖延了几天,得到陆天明的消息也不管了,想去就去吧,自己拉的屎自己吃。
腊月十八,辽河、广宁的骑军突然撤退。
孔有德和曹变蛟没有回锦州,集合骑军从松山堡直接进入辽西走廊,快速通过,直接入关去了。
他们这一撤,沼泽内的索哈木也不得不撤,锦州除了原先的人马,只有长城营两千重甲兵。
松锦失去出击能力,但防御力丝毫没有减弱,甚至因为补饷,城里有了过年的气氛。
辽东现在其实也不乱,黄台吉基本盘很稳。
牛录、统领等中低级将官早被搞定了,天聪汗控场能力远超德格类估计,多尔衮有切身体会,完全不敢胡来。
张世泽从辽东‘逃跑’后,天聪汗亲自追击,等他回沈阳,三贝勒莽古尔泰病故了。
死亡的时机非常好,莽古尔泰现在是闲居的旗主,旗务全在朝中,德格类又是户部尚书,是文臣……
就这么简单,兄妹三人在最虚弱的时候,被黄台吉釜底抽薪,一死一休一押。
多尔衮瞬间装死,一言不发,当做没看到。
德格类把自己忠诚的形象塑造太成功,平时朝臣对他很恭敬,很佩服,真正到选择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只有身边的巴牙喇和包衣。
再不服也没用,老老实实办丧,请病假,唯一的盼头是……黄台吉倒霉后需要他出来收拢人心。
科尔沁人心不稳,老汗经营二十年的后族,武力帮忙绝对不行,天聪汗只能看着,让吴克善自己处理。
但吴克善抓不住索哈木,焦头烂额,让天聪汗鼻衄的老毛病又犯了,脑子昏昏沉沉,动不动就流鼻血,有时候吃饭都能流碗里。
布木布泰被扔回科尔沁后,黄台吉虽然不知道这女人在做什么,但她不回沈阳,本身也是不稳定的源头。
明军突然全线回撤,让黄台吉莫名其妙,他一直谋划开春大军突进,吃掉松锦一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明朝京畿,摧毁京畿各城,让张维贤疲于奔命,陷入权争。
这一撤,把他闪了个空。
斥候打探到明军大举入关,黄台吉更加莫名其妙,缺少推断局势的消息,越发难受。
腊月二十三,代善三子,礼部尚书,封地位于辽南的萨哈廉匆匆回沈阳。
代善生的这些儿子,没有一个与他亲近,萨哈廉最主要的任务是监视控制朝鲜、监视宽甸六堡的两蓝旗农庄,平时并不在沈阳,而在辽南大关:凤凰城。
凤凰城位于大山分水岭之南,扼守辽南唯一的驿道,南距鸭绿江、东距宽甸、西距海岸均为百里。
这个位置自然会顺带管理水路走私,因为量不大,并不属于朝务,天聪汗的小金库。
冬季鸭绿江沿岸上冻,百里外的黄骨堡没有,距离山东也不远,鲁南水师绕个弯,躲过登莱水师,十天就能到。
江北的豪商大族与郑氏走这条路很多年了,一年好几趟,但他们为了安全,每次只有两三条船,且是水师飞翼鸟船。
船上不过二十人,满载也就五辆马车的货,单纯的快,就算遇到海匪和水师,对方也追不上他们。
萨哈廉这次回来,还带着一个老朋友,福建海商郭必昌,一官帮的联络人,常年走朝鲜,郑芝凤从不主动联络女真,也就是他来联系。
大政殿,黄台吉听萨哈廉说有要事汇报,还以为李氏朝鲜那些傻瓜又闹事,裹着披风等候期间,又流鼻血了。
宫女刚刚拿棉布帮忙擦拭,萨哈廉来了。
风尘扑扑的萨哈廉看到黄台吉的样子,没有等待,靠近快速说道,
“大汗,好消息,狗皇帝派忠勇侯和孔贞运剿匪,还没有到河南,中都就被流贼破了,皇陵尸骸被毁,高迎祥称王立号。
陆天明大怒,一战绞杀十万人,凤阳血流漂杵,他又调山西和塞外大军,准备绞杀英霍山几十万流贼,目前双方正在南阳、襄阳对峙。”
黄台吉一把推开宫女,眼里精光爆射,激动看着萨哈廉,后者连忙把一卷纸递过来。
这是东虏在山东探子的密信,是个海防指挥使,信中叙述陆天明在中都的屠杀,竟然摆了三个京观,显然被气疯了,骑军逮着流贼一路杀,河南流贼现在噤若寒蝉,被这位侯爷的杀性吓着了。
但几十万流贼跑到山里,陆天明也无能为力,目前只是断了西逃路线,调集大军围困,妄图在正月杀绝流贼。
黄台吉起身到御桌,展开大明舆图,看看英霍山的位置,突然哈哈大笑,“陆天明回京就被派去剿匪,看来张维贤已陷入权争,天助我也。”
霸气外露的天聪汗此刻一副找死的样子,耍再多的计谋也难骗他,但中都被迫、皇陵被毁、流贼称王,这些实实在在的事发生,不用耍任何计策他都会上当。
这就是争天下,大势驱使着大势。
萨哈廉在身边指一指英霍山,“大汗,陆天明这打法也不像是杀贼…”
黄台吉脸色说不出的轻松,摆摆手打断萨哈廉,“朕明白,英霍山南边就是大江,他在逼流贼过江去祸害江南。”
“大汗圣明!”
“传旨,召集三院六部和所有贝勒、八旗大臣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