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我把宋昕妤带回了我家。
原因无他，宋昕妤现在没有地方去。并且，她现在是我的队友，是一起为胡雨涵复仇的战友。
折腾了一整天，回家已是深夜，我们滴水未沾。我煮了两碗泡面，叫宋昕妤一起来吃。
“对不起，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存货，你凑活着吃吧。”我带着歉意对宋昕妤说。
“为什么道歉？陆然，你能带我回来，还能接纳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根本不敢奢求什么，你给我煮的这碗面，是我这三年多来最大的幸福。”宋昕妤沉重地说。
或许是今天胡雨涵的事给予了很大的冲击，宋昕妤一直是这副模样。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本来沉重的心情越发难过。
“宋昕妤，你别有心理负担。雨哥会醒过来的。宋玉林会付出代价的。我向你保证。”我用筷子挑了一撮面，然后狠狠地截断。
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把宋玉林送进监狱！
宋昕妤放下碗筷，默默地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陆然，”她说，“不是你向我保证。是我们一起面对。这一次，我一定待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永不分离。”
她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我知道，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必须得装出亲密的样子。因为宋昕妤是入场券，是我接近宋玉林的入场券。陆辉的情报显示，李琪的人在关注我。他们对我最大的怀疑，就是动机。而宋昕妤欠柯泽的钱还有她和唐骏修的过节，都是我接近宋玉林最好的保护色。
想到这一点，我总觉得对不起宋昕妤。我忍不住再一次向她确认。
“宋昕妤，你真的要加入吗？”
“嗯。”
“这会很危险。”
“我说过，无论什么，我和你一起面对。这是我们共同的赎罪。”
“即便我们要装成复合的样子？”
“陆然，我对你，需要装吗？”
这反而让我更加愧疚。
我回应不了宋昕妤。我们错过了，就已经成了永远。
“吃面吧，吃完早点休息。”我选择了逃避。
“嗯。今晚我暂时住这里，明天我会出去找住的地方。”宋昕妤用楚楚可怜的语气说。
“宋昕妤，我们得住在一起。而且，最好还得住在后街。李琪的势力范围就在那。我们要离她近一点。她是我们联系上宋玉林最便捷的一条线。”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宋昕妤。
“嗯。”宋昕妤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血色。
宋昕妤好像很开心，这让我更加难过了。
草草吃完面后，我们各自洗漱。
宋昕妤住进了之前宋筱筱住的房间，里面本来就还放着不少宋筱筱的东西，她凑活着也能对付一晚上。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的关系，我去刷个牙的工夫，回来路过她房间的时候，发现门还开着，宋昕妤却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穿着宋筱筱的睡裙，可能是因为不合身的关系，后背的拉链拉不上，整个背露了一大半。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肤色比以前白多了。以前宋昕妤肤色偏黄，虽然有一张美丽的脸蛋，但多少还带点土土的味道——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喜欢她那种土土的味道吧——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变得精致洋气，即便遭受变故，也依然挡不住她的魅力。
我看着宋昕妤安详又恬静的睡脸，思绪万千。即便是素颜，我也能看得出来，她的五官跟以前有些许的变化。鼻子更挺了，眼角更开了……也不知道唐骏修是给她花了多少钱，才把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呢？
她变美了，却与我无关。她回来了，我却走远了。
我苦涩地笑了笑，把空调开了定时，给她盖上了薄被，然后把门带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情绪低落到极点。
拿出手机，点开“你的灵儿”，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白天挨过的拳，还在痛。不是痛在身体，而是痛在心里。
我从来没见过顾悦灵这样生气。即便是她当初和胡雨涵互撕，即便是昨天清晨她来我家发现宋昕妤睡在沙发上……这些都没能彻底击破顾悦灵的克制，可今天韩枫在婚礼会场的自爆，让顾悦灵彻底炸了。
我能怪顾悦灵吗？我不能。
顾悦灵当初带我去胡雨涵家，完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她只是单纯想让我了解她，却意外发现我和胡雨涵认识、和韩枫关系紧张。这么久了，韩枫一直暗戳戳对我表达敌意，却始终没有戳破理由。顾悦灵给予过我信任，也许就算她和胡雨涵打架那天韩枫把“这件事”说出来，或者我和胡雨涵主动承认“这件事”，顾悦灵都能接受。可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韩枫竟然一直克制到婚礼会场才爆出来。在这种戏剧性的场面下，顾悦灵崩溃完全是情有可原。
那我能怪胡雨涵吗？我不配。
“这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误会。但也许，是韩枫自己这么以为的。也许，是胡雨涵编出来骗韩枫的——也是骗她自己的。如果当年我稍微多关注胡雨涵哪怕一下，如果不是我让她伤心得失去了防备，以胡雨涵的武力值，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亏的。
我能怪韩枫吗？我不忍。
韩枫也是个可怜人。在胡雨涵遭受糟糕的事情后，是他陪伴胡雨涵一路走来。对他来说，一切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总得有个具象化的敌人。我和宋昕妤就是他坚信着的罪魁祸首。有了罪魁祸首，他在胡雨涵那里受到的冷遇才有发泄的出口。
这一切，说到底只是悲剧，而我和顾悦灵之间的隔阂，是整场悲剧中的一个误会。
我当然想立刻向顾悦灵解释清楚。
可如果顾悦灵知道了这些事，以她的性格，她会怎么办呢？
宋玉林的魔爪，无形之中已经影响到了顾悦灵。从张超的事再到后来张倩的事再到赵成志的事，顾悦灵蓬勃的正义感已经让她开始摸索到了宋玉林犯罪团伙的线索。如果她再深入下去，很可能遇到更大的危险。
我难道要让顾悦灵陷入危险之中吗？
正纠结之时，我手中的电话响了。
——“你的灵儿”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