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坦茅血石？在这种地方？以你的方式？天啊。”
安洁莉娜抚住额头，平息着自己的头疼。
言辞已经尽量委婉了，虽然但是，满屋的裂痕着实过于骇人。
安可保持着立定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诚恳些。可与现实比起来，显得没什么说服力呢。
“卡珊德拉女士，我的错占了很大部分，毕竟实在想不到图书馆会有没被纳入法阵的空间。或许我该早一点向您请教的，但想着您的任务繁忙，加上这里恰好又有了这么一处闲置的空间，就私以为不必要再麻烦您了。我会吸取教训的……”
类似的话语一套又一套的，像是背好的谱子，但安可她眼神是那么澄澈，谈吐又发自肺腑，真让人无从怀疑。
这可不自然吗，安可她那记忆力，早把凡妮莎给她修纂的腹稿背诵地自在。演练过多次，怎么看怎么无辜。
“我知道了，我在意的不是这种问题。当然图书馆的房间被损坏也不算小事就是了，虽然年年都有……额，哎——”安洁莉娜再次抚额，“只是，你要做那种事，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呢？小安可你在这里操作，真觉得方便吗？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想过，学院也有专一于炼金方面的学者们，你猜猜他们会在哪里研究？”
“你的意思是？”
“这里又不只有图书馆与食堂，”安洁莉娜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你来弗拉梅尔后一点都没转转之类的？你的带教可是我，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向我申请许可那可比其他人容易了太多。”
说罢，安洁莉娜朝安可眨了眨眼，礼仪化的微笑沾上些许生活气。
她拉住了安可的手。
“走吧，带你转转。顺便给你念叨念叨。”
说话的功夫，就眼见着安洁莉娜的躯体抽丝剥茧般化作烟尘，再归于无形。她成了包绕四周的微风，围绕安可周围，却又不可捉摸。
“这是变化系高等专家级的魔法，以风，与清洁术一个等阶，都是触碰大师阶的敲门砖。你以后会学到的，并且喜欢上它的。毕竟以移动而言，它可比风行好用，还更自由。”
安洁莉娜的声音在安可脑海里响起。一边解释着她发生的离奇转变，一边将安可的躯体裹挟，像是风行那样的方式包裹，但要比风行产生的气旋要更为……奇特？
想到包裹自己的风是安洁莉娜化作的，这样的体验就特别怪异。就像是被安洁莉娜给整个抱住了，但又不是，可这么去想想总归有些尴尬——太近了，安可受不了。
不过不等安可心中的纠结，呼啸的风足以让耳朵隆隆响。从未知高度的层级，到图书馆底层，比坠楼都要迅速——自由下坠只是重力，可不像现在这样有股强风在使劲把你往下推，还一边分割造成阻力的气流。
这会又比在奥加风行雕爪子下高速飞行刺激许多了。虽然速度肯定是没那会快的，但索兰鹰的爪子至少强而有力，让人觉着不会突然被甩出去。但被风包裹的轻飘飘，还不受自己控制，安可怎么想怎么不安心。
不过以几次跌宕过后，安洁莉娜的技艺还是将安可折服了。
太稳当了。
虽然视野里的物体皆在极速后退、偏转颠倒，但要是习惯了这种感觉，高速带来的视觉刺激绝对能让人头脑绝对兴奋。特别是安洁莉娜还贴心地将气流分隔开，虽然部分也是为了减少阻力，但体验上来说绝对比在鹰爪子下当田鼠来的舒适。
从图书馆正门出去，就窜入了高空。毫无阻力的飞行，虽然不是自由行动，但这样无拘无束的体验，不可多得。不是谁都值得施法者用以风携带飞行的，对于被夹带的“乘客”可能不觉特别。但对于施法者而言，这可就是实打实抱着他者漫步天际了。
“卡珊德拉女士，请问您是如何做到高速飞行中将气流分隔阻挡的？”
安可想到了来时不快的飞行经历。明明是习惯于翱翔空中的人，为何要因一时挫败而自缚手脚，蜷曲匍匐？安可不可能因为窒息与气压，就放弃追求极速的可能。不止是为了赶路，而是自保的需要。
谁都不比战斗法师清楚，维持高速与被计算出的运动轨迹的重要。安可她是明白的。
“分隔气流，已经在考虑维持形体施法的事了吗？想的真是超前。”安洁莉娜的声音带着一许肯定，“不觉得太早了吗？”
“维持形体以施法？”
什么意思，安可还真没考虑到这种事。
“你不知道？那为何还要询问这种事。”安洁莉娜不解，“如果是为了简单赶路，使用以风就行了。”
一丝灵光闪过，安可忽然知晓了安洁莉娜的意思。
“也就是说，在使用了变化形体的魔法后，因为魔力流动的改变会导致回路构建的差异，是这样吗？”
“呵，自己找过书来看了？很专业又精炼的总结，但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吗。”安洁莉娜颇为好奇，安可究竟学到哪里了。考校年轻后辈，也是很有意思的寻乐方式。
“嗯……似懂非懂。”
这是安可实话，那些突然蹦出来的术语，总能让她自个儿忽然理解。但这就像某种本能，能拿来用，但要让她分析明白，甚至教懂别人，那还是让安可好好再冥想一阵子吧。
“还是不错了，至少预科班的那些后辈不会自己钻研这些东西。”
安洁莉娜误以为安可是看了许久的典籍，却不知道她这些天来一直在研究……嗯，另一种意义上的资料，炼金方面的，高深着呢不差的。
“毕竟，没过专家阶评审却就着手大师阶变化系理论的人，不多，你算一个。”很高的评价。
让安可脸有些发烫。
她哪里去研究过这些，安可真不知道安洁莉娜是在夸她，还是在捧杀她了。
“控制魔力的方式，每个人大不相同。但毫无疑问，这与我们的躯体与灵魂离不开关系。这么说很笼统，但要详细解释就太复杂了，时间或许来不及。不过鉴于你未来也要理解这部分，我就稍微多说一句。你可以思考一下，为什么巫师天生就会施展魔法。
“如果有兴趣，你可以自己去图书馆找找相关方面的书籍与论文，当然不需要现在就去理解。至于你说的将气流分隔的方法……实在太多，但我能教你一个取巧的手段。”
取巧？这种事怎么取巧？总不能期望气流自己分开吧。
“气流不能自己分开，稍微引导如何？无生命的物质又不存在智慧，元素没产生灵体之前，它们也不过是自然世界的部分。没有自我意识，便意味着规律恒定，运行稳定。”
稳定与恒定……
“您是在指利用风起术？”
“不错，将气流的本质抽象出来，不过是风元素的流动。”
安洁莉娜将分隔气流的口子开放了一点，并用魔力炽燃为透过的风着色。
“而风起术的本质，就是控制风元素。四元素的基石魔法，各个如此。”
说着，安洁莉娜将幽蓝的气流搅动成各种流形，像是溪水摆放起各种石块，但事实上讲这更类似于移河改道。
“那么既然直接阻断流动是费力的事，那么让流向稍微扭曲一些，应该还是不难的。只需要给源头一个初始方向，那么接下来它再怎么施力也只是朝那个方向而去。对于运动的流体，改变的夹角越大，你需要耗费的魔力越多。如何平衡两者间的关系，就是你省力的关键。”
一个魔法并不能单看它的直接作用，得知晓它的本质，才能更好地利用。
安可又收获了一点经验。
“诶，明明说给你介绍下学院的。”
安洁莉娜忽然想起来出行的目的，觉着仿佛错过了许多。她是个性使然嘛，既然安可请教了，她倒是希望能讲解明白的，但这又与讲解学院大小去处重合了。这让她懊恼不已。
“刚才你经过的那个广场，是桥洞场，说明白些就是传送广场。”
安可回想起之前匆匆瞥过的风格迥异的广场，一个椭圆形占地，被一圈造型独特的轻薄拱门所包绕。
“拱门激活了以后，通过其能传送至龙息各个区域的传送点，短距速传拱门，简称桥洞，是弗拉梅尔首先提出的成果。”
那东西会将我传送至错误的地点吗？安可更好奇这回事。
“前面看见了吗？办事处高塔。”安洁莉娜道，“你来过这里的，最上边有着院长室，但学院的院长室有很多个，彼此有壁炉连接。似乎每一届院长，都有自己喜欢的地方。不过，相信麦克斯韦先生对于旧有的房间，全都不喜欢。”
提及道格拉斯，安可明显能听出安吉丽娜话音中的小情绪。
“那边是大讲堂与诸神殿，虽然施法者们更喜欢靠自己的手段探秘未知。但也有部分钻研神术的学者，他们试图建立一个大统一理论，至今没出成果。”
安可望向那两座毗邻的宏伟建筑，心里却在想凡妮莎会不会在那里边挠着头发。
“当然，讲堂不止一座，这座只是最大的讲堂。每个分支学系都有自己讲堂，毕竟讲堂不是浴场。”安洁莉娜不动声色地夹杂了个冷笑话。
“虽然你不算是预科班的学徒，但我仍建议你去听一听，或许会有不错的收获。哦，对了，每个学系的研讨会不定时会在他们内部的圈子裁定时间，在他们的讲堂里举行。”
仿佛是在推销什么藏品似的。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你认为那些学者们平时会在自己房间里做危险……嗯，好吧也许真会。不过，至少在这里，你会比较……”
轰！
话没说完，耀眼的光芒戳刺向了安可的眼睛。要知道，她们这还在高空，离地面很远。什么建筑细节也是匆匆略过。这冲天的强光，是要和耀眼的太阳一决高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