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利庆鸿的死讯占据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
网上关于利庆鸿死后大房二房争遗产的八卦层出不穷,因为媒体无孔不入,利家的遗产听证会几乎是半公开的状态,遗产分配这样的家族内部信息,竟成了网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公司实权落到长房嫡子利少坤手里,利少荣得了些不动产和现金,每个月能从家族信托里领数额不菲的生活费,在外人看来,算是皆大欢喜。
如果二房何曼没有起诉利少坤,或许的确可以这么说。
官司如何打,打成什么样,倒是无人关注。
人们只是津津乐道一件事,豪门又争遗产了。
有钱人的不幸,就是他们的乐子。
月光关掉利家新闻的网页,点开利少荣的微信,发现他的头像从原来自恋的健身照片,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打了一行“你还好吗”,却又一字字删掉,最后,退出了微信。
这个新年里,利少荣虽人间蒸发,却多了个成日里往她跟前凑的原遗山。
狠话已经放过不知多少遍,偏他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当回事。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遗山连微信也用的得心应手,熟练掌握各色表情包不说,还打入了他们驯马师内部。
元旦后的某日,原遗山悄无声息空降费尔顿驯马师大群,一出手就是数额令人咋舌的红包雨。
当天所有驯马师都沉浸在被红包砸晕的喜悦里,甚至忘了思考,顶头大老板为什么不做甩手掌柜,开始下凡当财神爷,而且还精准地下凡到了驯马师群里。
只有参加了去年日本G1赛的周济和高湳几个人,在千叶某个不知名的居酒屋里,亲眼、亲耳见证过原遗山对月光旁若无人说着情话,耳鬓厮磨。因此,大老板精准下凡狂撒红包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就变得目的性十足。
周济看得很明白,这都是托月光的福。
于是收完红包,还特意私信月光道谢。
月光:???
周济:替我谢谢你家那位,他要没来,这红包钱就是我出,往年都是我一个人肉疼。
月光:你想多了。
周济:呦,还害羞呐?
月光:……你真的想多了。
周济:别嘴硬了。
解释不清,月光干脆不再回复,但到底困扰。
想过去质问原遗山突然发什么红包,但又觉得这就显得十分刻意。
毕竟费尔顿俱乐部是他的,驯马师们都是他的员工,他爱突发奇想给员工发红包,她无权过问。
干脆吃了个闷亏,算了。
殊不知,老板爱屋及乌,因为一个驯马师月光,给所有驯马师特别待遇的传言,就在周济那张碎嘴里长出翅膀,飞遍了整个山光道。
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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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是小年,各处都在办尾牙。
正逢赴港Ipo的关口,忙归忙,但中山的年会却还是要做。
因为生病,原遗山已经连续三年只在年会致辞环节出现五分钟,随后像灰姑娘怕午夜会魔法失效一样,急匆匆地掐着时间离场。
原遗山忽然变得来去匆匆,又没个十足有力的理由,当然是惹人生疑的。
只不过他是原遗山,没人敢给他知道罢了。
有一年,周凯文甚至听到总裁办新来的总助在议论,原先生是不是传说中的社恐,听得他心里直打哆嗦。
幸好揣测止于“社恐”而已,没人会脑洞大到认为老板得了妄想症。
今年原遗山虽然比往年更忙,但至少喜获爱情——虽然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但老板的精神状况是肉眼可见地一日好过一日。
周凯文就琢磨着,老板这回可以留久一些,看几个节目,抽奖环节还能上台亲自颁发特等奖,展现一下亲民风度。
非常完美。
尾牙地址选在了江滨的会场,当天不用起早,原遗山还是准时在六点半睁开眼睛。
这个时间,又是大冬天,没什么人醒着,就算是一直跟随他作息的周凯文,也想享受难得的假期。
空旷的房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转脸看了一眼,窗外还一片漆黑。
他起身冲澡,煮咖啡,站在咖啡机前等待的功夫,看了眼时间。
七点整。
原遗山拿出手机给月光打了个电话。
等了两秒,那头便接起。
果然,驯马师的晨操生物钟向来风雨无阻。
“喂?”小丫头的声音莫名有点打抖。
他皱了下眉,问:“在干什么?”
月光没答,裹紧身上的黑色羽绒服。
天际泛了点白,空旷的长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在一家小卖部不远处来回徘徊。
“我出来……散散步。”
“这么早?”
“嗯。”
意识到小丫头可能又有什么事瞒着他,原遗山挑了下眉,倒是没追问下去。
“十点左右去接你。”
月光微怔,在寒风中吸了下鼻子,攥着电话的手被冻得有些发木,蜷缩指尖,再展开。
“好。”她好脾气地应了声,也没问,他接她要去干什么。
一直盯着的小卖部终于开了门,她眼睁睁瞧着卷帘门升起来,匆匆说声“挂了”,就疾步走过去。
“你好,我来取昨天到的快递。”
小卖部是个快递代收点。
因为快件特殊,她没有留自己的地址,昨晚快件抵达代收点,她发现得有些迟,去取时小卖部已经关门。
是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跑出来等着,怕生出什么意外。
女老板四十余岁,大清早开门,哪想到会有个哆哆嗦嗦的小丫头突然冒出来,起先吓了一跳,再一瞧露出来的小脸,又看愣了两秒,才指了指角落一堆箱子。
“都在那里,自己找。”
月光依言蹲身,在各色箱子里,一眼看到了文件袋。
极小的文件袋,外面裹着防震膜,发件地址未知,收件人写的是去年墨尔本杯冠军马的名字,让月光不禁失笑。
这个卫哲,果然做事很谨慎。
拿了东西回去,从文件袋里拆出一支U盘,插入电脑,匆匆浏览后,又弹出取下。
棱角分明的小物件在她掌心攥了片刻,被收进贴身的口袋里。
做完这些,月光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许久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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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原遗山的车准时停在楼下,她上了车也没问去哪儿,一直看着窗外,心事重重似的。
原遗山一句话讲到第三遍还是没得来回应,终于沉下语气喊她:“月光。”
月光迟迟回过神来,回转脸看他,表情疑惑。
他一脚刹停了车子,臭着脸,车子却停得很稳,她没头没尾地道:“你最近都没开自动驾驶。”
被打了个岔,原遗山兴师问罪的脸色稍微缓和,说道:“说过我已经快好了。”
顿了顿,见她心不在焉摆弄手机,只好又耐着性子问:“在想什么,一句话和你说几遍都听不到。”
“有吗?”她抬头,挺无辜地看他,“你刚刚说什么了?”
原遗山气笑了,盯了她两秒,伸手捏住她最近生出一点肉的脸颊,被她皱着眉躲开,他才气顺了些。
“我说,给你做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