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下雨,张戈一开始还是觉得不用训练,感觉很爽的。
至少不用大清早的起来,被人整的死去活来了。
下雨天,去听一听思想,纪律,战术指导等课程,经常跟女教官杨兰斗斗嘴,气的对方怒目相对,气氛还挺欢快的。
室内课堂气氛很好,比烈日毒阳,以及冷面教官要强很多。
还有座位不说打盹弥补起太早的睡眠不足,最起码能坐着,比站着,跑着舒服多了。
哪怕张团长只能训练是为他好,体能着实长进不少。
然而,能坐着,谁愿意站着呢?
但是!
就这么一直下雨,一直坐着,味道就不一样了。
一连半个多月的下雨,渐入炎热的夏天,居然看不见毒辣的太阳,还增添了一抹湿热。
尤其是江城那股闷热,被雨天压下去了热,挥之不去的闷,让人不自觉的就出汗了。
人就像是蒸笼里的包子,早上起来,啥事没干,没一会儿就是一身汗,黏糊糊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军部带了备用发电机到牌镇,发电厂的设备,也在陆续安装和重启。
有电,但不可能奢侈到开空调,用电风扇的地步。
有限的电力,要维持军用设备,冰柜冻住冷冻肉等。
现在,每个人出门带个扇子,已经成为一种必备。
接连大雨,总归不是好事,让人心情从爽朗,逐渐到压抑。
尤其今天不是杨兰来讲课,而是军部技术科的人,来通报了近期的异常天气,要求独立团做好防洪准备。
并且,这些人看张团长等人一副茫然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就列举了许多数据。
张戈不是李烨那种特别爱学习的人,却也打起了十八分精神。
对方拿出的是省内都听过,甚至经历过的98年大洪水的数据,就已经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现在关系到小命儿,不由得张团长不认真。
事关重大,不是平时的嘻嘻哈哈了!
数据异常明显,两组对比数据,更是看的让人头皮发麻。
技术科的人,非常专业,来之前也是有背调的,知道独立团都是一群普通人入伍,没啥军事基础,更加没啥天文地理的知识储备。
所以,他们也不搞短视频水时长的那一套,恨不得从上古三皇五帝,讲到千禧年之后的历代洪水数据。
甚至,有些还反复科普洪水的形成,洪水的危害等等,把一个几分钟的视频,堆砌到半小时。
几个技术员直接上硬菜,拿出98年特大洪水的数据,与最近的数据拿出来对比。
当年流经江城的长江水流量峰值,水文站给出的是每秒7.1万方。
最近,军部接收到了代理省长等一帮进入市区的高层,传回了水文站的数据和视频,震撼了军部所有人。
就在昨天,水文站监测到的数据,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值接近一倍!
代理省长等人,一晚上给军部发出十几次预警。
还有更恐怖的鬼故事!
如果说峰值,只是某一时间段,水流路过水文站的最大值,只能说明这一时间段长江压力很大,不能代表时时刻刻都是这么大的水流量。
那么,一段时间的水流总量,就足以再补上这一刀的了。
水流总量是几天,一星期,或者半个月,一个月内,流经水文站监测点的水流总量。
早在几天前,代理省长等人刚刚到达水文站的时候,半个月的水流总量,就已经超过了当年,这几天更是超过了近一半!
不可否认,这些年的基建,尤其是三峡大坝的建立,以及历任加固江堤工程,都大大提高了长江沿岸的抗洪能力。
尤其是这几年,极端天气,很多地方受到不小的波及。
各地都做了应对,非常重视抗洪工程。
但是,再怎么加固,也遭不住这么猛的搞法!
这雨要是一直下,那就是恐怖的天灾,绝对还要超过98年!
更何况,这苟日的老天,像发癫一样。
大雨没有停下的意思,看样子还没下爽,还要继续折腾。
再这样搞下去,可不得了!
不仅仅是牌镇,整个省,甚至长江中下游沿江区域,一个不小心,全得成糊糊。
然而,现在不是末日前,能做的东西不多。
牌镇三面环水,与长江的接触面积太大,防洪工作量异常巨大。
需要注意的江堤太长了,军部也没办法组织强有力的防洪工作,只能发动难民,构建防洪带,做最坏的打算。
两个主力旅完全动不了,冒着大雨,还在跟一号丧尸王的大军对峙。
双方时有摩擦,都不想让对方好过。
伤亡都不大,分寸拿捏得极好,不会大打,却也不消停。
最近几天,一号丧尸王显然是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频频骚扰,几乎是昼夜不停的派小股丧尸,来搞偷袭。
天灾的阴影下,丧尸也不省心。
军部压力山大,一群参谋头发都快抓没了一半。
现在军部不停的派出无人机,发出广播,向长江沿岸发出洪水预警。
然后派出大量民兵垒沙袋,试图稳固江堤。
并且,军部已经预感到不对劲了。
最近几天,顾不上大雨打湿粮食,紧急将难民往三十多公里外的J县迁移。
这几天,车载粮食,人跟车走。
意识到大事可能不妙的军部,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边分散人群和粮食,一边组织人手防洪。
迁移大军,浩浩荡荡的,陆续有上万人被分散到了J县,粮食基地也分配了不少。
虽然,粮食基地的地势不算高。
但是,基地设计之初考虑十分周全,有完善的排水系统,有几公里的洪灾缓冲区,又组织难民部署了数道防洪堤坝,以及长港可以分摊压力。
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撤退空间,能跑!
尤其是J县县城!
这些天冒着大雨,军部派过去近万民兵,叫上了独立团留守的三个营和甘泉湖的武警,一刻不停的展开堆残余丧尸的清剿。
在A旅一营主攻,领民兵打巷战的情况下,基本已经算是攻下了县城。
粮食基地要是也被淹了,那边的人,还能快速撤往县城。
当年大洪水都没淹到县城,是军部准备应对洪灾的大后方。
这一次,军部不敢全部押宝牌镇,能不能扛住这波洪水来袭了。
因为98年这里可是大洪水最先淹没的地方之一,基本是整个镇子都泡在水里!
事实告诉所有人,三面环水的牌镇,打丧尸好用。
然而,面对洪水,反而是自陷绝地。
尤其是本来依仗长江的水运,搜罗了上百艘大小船只,建立起来的水上高速公路,被鱼群给封锁了!
现在,就很尴尬了!
窄口,本来预想中是挡住丧尸的大门,反而成了牌镇唯一能够进出的路!
现在要靠省道运走粮食和人口,压力给到了两个主力旅。
他们镇守的省道,是绝对不能后退一步的!
哪怕冒着倾盆大雨,也要跟丧尸死磕到底,为难民把守最后的生路!
一号丧尸王在地下军事基地,并不知道军部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时间长了,它也觉察到了异常。
理论上,大会战已经结束一个月。
讲道理,军部应该已经挖好了河沟,围墙也可能建得七七八八了。
这么好的条件,居然不退守四五公里的河沟,减少伤亡。
反而要继续死守省道两边,跟三百万丧尸死磕?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不正常!
以为军部又在搞大动作的一号丧尸王,内心是很虚的。
事情透着古怪,它决定加大了试探的力度,骚扰改成了小股规模的进攻,开始试探军部在搞什么鬼。
上一次被灭了一百多万主力,一号丧尸王不敢再小看军部了,要是再措手不及被打一波,可就攻守逆转了。
一旦在被算计一次,它在很长时间内,将再也没能力,与军部抗衡!
然而,军部现在哪有时间搞它。
军部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现在跑路都嫌慢,哪敢招惹一号丧尸王呢?
……
会议,人皆肃然。
这是天灾尸祸,外加鱼群封堵,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万一决堤,那就是绝境!
所以,会议一开场,注定要催促一番。
叶军长也没了前几天温和的指示,上来就把后勤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三天时间,就迁走了一两万人,离预期的五万人,怎么差了这么多?”
后勤其实很委屈,只能一个劲儿的解释。
先是承认错误,然后就是诉苦。
雨太大,车辆要运输粮食,儿童和妇女只能步行,不少人不愿意现在走,都在等雨停。
那些做工作,做了很久的人,因为雨具太少了,大部分人顶着暴雨,根本扛不住几十公里的迁徙,不少人病倒了。
沿途的休息站都躺满了人,迁移难度极大。
迁移的过程也不顺利,频繁被山贼偷袭抢粮食,有些妇女还被山贼残害,更有零散的丧尸来袭。
所以,人群恐慌情绪很高,普遍迁徙意愿不大。
现在,是做工作都做不动了!
还没等后勤人员说完,叶军长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丧尸也就罢了,那不是可控的变量,只能增加战斗人员巡逻,增加休息站的密度。
但是,山贼?
这是人!
他们是一群自以为末日没有规则,学了西方那一套东西的二鬼子。
末日不帮忙,反而添乱的一群人!
叶军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看向一直在摸鱼的张戈:“命令,独立团负责协助迁徙工作,务必在最短的时间,迁徙五万人离开!
如遇歹人,只是抢粮食,也就罢了。
但凡敢动老百姓的,允许当场格杀!”
叶军长与老将军一样,都有自己的底线。
而且,这段时间招募不少民兵,都是出自难民。
他很清楚,现在不仅是军部在保护难民,难民也是维持军部兵员的最大依仗。
双方是相互依存的!
所以,叶军长更看重老百姓的安危,手段也更加偏激,杀伐之气更重。
张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微笑,立马起身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杀人?
在场的没有人比张团长更专业!
显然,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其他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张戈,似乎别人看来这是脏活儿的事情,到了张团长那里,还能笑得出来!
张戈才不理会那些古怪的眼神,他微笑是因为可以回自己的地盘了!
终于不用坐在这个满是大佬的会议桌末席,整天摸鱼了。
很快,叶军长给出了参谋部的一个阴损招数:“通知难民,粮食已经被大量运走,牌镇粮食不足,早饭取消,午饭晚饭提供八成的分量。
以后随着粮食继续搬走,分量还会陆续减少。
现在粮食在J县,要想吃饱,去J县吃!”
后勤嘴角抽搐:“是!”
他管后勤的,当然知道至少有六成以上的粮食,还没来得及运走!
不过,损是损了点,至少能加快迁徙进度,
然而,会议还没真正展开,下一步的计划都没说。
随着会议室外,一声“决堤”了!
全场起立,人人都是一脸骇然,包括张戈!
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哪怕张戈再怎么不想呆在牌镇,也没想过真的让牌镇决堤,尤其是现在军部还在跟一号丧尸王的大军对峙!
这个节骨眼上,后院起火,会发生什么,张戈不敢想!
叶军长只感觉眼前一黑,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自语道:“天崩了!”
他没有说错!
江河决堤,不仅是军部,对长江沿岸来说,都是天崩了!
从此,所有生还者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丧尸,还有洪水,还有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