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呢？”何其争不想刘暮被误会，“先听老板说完，要是能救，她不会不管。”
蔡振龙恢复一丝理智，眼里决然，还是马上开口道，“他们已经这样了，刘老板，不管是什么办法，都比他们变成那种东西来得好！”
他说话带了很重的本地口音，语气软下来，听着就舒服了好几度。
“会变异，”刘暮摸出一把干净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向他们展示伤口。
只是这个愈合看起来并不够‘美观’，伤口几乎没有流出一丝血，然后分开的肉与皮肤冒出一根根肉芽，彼此纠缠融合，极快完成修复。
即便不晕血，也没有伤口恐惧，依然看得人十分不舒服。
“情况好的话会像我这样，他们要是承受不住的话，死亡也不错。最坏的情况是形成无法预估的变异，甚至失去理智 ，变成怪物……阿争，你见过的那些变异失败的……所以……”
何其争紧紧咬牙，恐怖的记忆在大雨中潮水般翻卷，可看着挣扎的后生，他还是转头跟蔡振龙说：“变成怪物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杀了他们，没了理智，他们也就不是他们了。但我想，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因为，现在只要有眼睛就能预料到这几个青年很快就会变成白网一样的东西。
他说的是本地话，解释的速度和形容的准确性都更高，刘暮能听懂一部分，但没有插话，等着蔡振龙的决定。
听过何其争说他之前见到的怪物，蔡振龙犹豫了，他的兄弟们如果成那样，确实比死更可怕。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捏住，湿冷滑腻的感觉中，他低头看到脸上已经开始冒出菌丝的杨平熙。
“妹，好，救……活！”
杨平熙张开口里密布丝丝缕缕的菌丝，显然他已经撑不住了，但还是多说了两个词，“怪物，杀……”
“好！”蔡振龙明白兄弟的意思，视线快速从其他几人脸上掠过，他们都不想死。
“刘老板，我同意，我兄弟们也同意。”
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比起失去大家，或许能救活一两个也是好的。
刘暮点了点头，让两人退开十几米，这才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巨日碎片。
因为长时间隔离，碎片表面几乎凝结了一层如同实质般的红雾，流动之间没有丝毫散开的迹象。
这样的浓度当然不敢让几人直接吸，她又拿出一个动物用的铁制注射器，吸了半管红雾后，将碎片收起。
没有经过实验，她不敢将红雾注射进身体，只能朝每人鼻腔中推入一点。
这个过程十分快，远处的两人只看到刘暮的身形移动出了残影，然后她停了下来。
可即便全程不过十几秒，山洞里还是出现了响动。
刘暮站起身，无中生有般拿出几个箱子，扔进烂泥。
朝远处两人道，“他们如果恢复清醒，立刻给他们喂食物。如果变异出了岔子，直接杀了。”
说话时，她仔细听着山洞里的动静。里面的东西果然被碎片气息吸引了，蠢蠢欲动。
“我进去看看，不会太久。”
说完，身形移动，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洞口。
地上间隔距离从几米到十米不等的几人，开始半分钟并没有动静，可就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时，看到了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先是白色菌丝疯狂猛涨，几秒就将几人完全包裹成雪白大球。
不等他们上前，菌丝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霉烂、枯萎，露出皮肤红肿到几乎透明的几人。
何其争想也没想，拿出之前刘暮给的手机开始录制变化过程。
蔡振龙想去查看情况，可又怕贸然上前破坏了什么未知的东西。转头看到何其争的动作，不免有些气愤。
“何大哥，你做什么呢？”
“记录过程，老板需要知道药物的作用，以后应该能用得着。”
其实刘暮并没有让他记录，但临行前刘富贵跟他嘱咐过，一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要主动帮老板记录。
而且他自己从认识刘暮之后，也没见过刘暮对一件事如此谨慎，想着这应该就是需要帮忙的特别事情。
就在两人对话间，地上红得像煮熟大虾的几人开始颤抖。
本来山石表面就有一层黑泥浆，他们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莫名就像是淤泥里搁浅的鱼儿，很快就变成‘黑泥鳅’。
“会不会窒息？”蔡振龙问出口，马上又自己否定，“白网早就破坏了他们的呼吸道，可是……”
未知无疑是恐怖的，未知情况发生在熟悉的人身上，就更他无措了。
何其争也没见过，只能不懂装懂地安慰，“看起来不像会变成怪物，那些怪物都是这样那样的，我们不让他们靠近彼此，就不会融成一坨，先等等吧。”
也就在这时，山洞里传来不小的动静，然后清晰地听到刘暮骂娘。
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山洞里帮忙，还是留在原地看着几人。
而从刘暮进去，也不过两三分钟。
就在蔡振龙想问何其争该怎么做的时候，就看到一道白色的东西从山洞里蹿了出来，如同蛇一般滑过泥地，朝远处山沟里逃了。
那分明是之前的白网。
“你妈的，还会存粮食是吧！喂，进来个人帮忙，里面有人！”
刘暮喊的时候，已经一左一右抱着两个人冲了出来，丢进黑泥里，又进去了。
何其争把有密封袋的手机往蔡振龙手里一塞，“录清楚，我去帮忙救人。”
“好好好！”蔡振龙忙举起手机，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向被救出来的人，其中一个正是他惦记的表妹。
他想过去看看情况，可又被‘委以重任’不敢动。不过，看到表妹身上虽然有白网，却没有长出菌丝，心就放下一半。
举着手机继续录制，颤抖的几人突然不动了，仿佛起尸一般，齐刷刷坐了起来。
脸都被黑泥糊住，看不清是什么情况，蔡振龙咽了口苦涩的口水，轻声呼唤，“熙仔？顺子！莽仔，七仔？你们怎么样啊？别吓我啊，坚持住，咱们可是要同生共死的啦！”
刘暮再次出来，又带出了两个人，看了一眼，“变异开始了，你进去搬人，死的活的都要搬出来。”
蔡振龙想看着自己的兄弟，可又惦记里面的人，咬了咬牙，把手机靠在一块大石上，让画面尽量能被拍下。
“麻烦您了！”
说着，就像逃避一般大步朝山洞里去了。他是有点怕的，除了怕变异的结果，更怕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
刘暮一手扭住一个，把四人搬到一处被雨水冲走了泥土、山石裸露的地方。
摸出一瓶水，冲干净了几人的脸，掰开眼睛嘴巴检查起来。
他们像是被放进了直角模具中一样，呈标准九十度坐着。
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一股股透明黏腻的液体从七窍中涌出，看起来……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