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一路拖过来，早已经流不出血，被赤条条扔进深潭，除了激起点水花，并没有多余的‘景色’。
跟扔几截烂木头也没什么区别。
“可惜了（liao）啊！”刘暮在众人惊恐注视深潭中感叹，“可惜他们不是活的，咱们现在也缺少燃料，不然这么近距离观看满身燃火的活人在里面挣扎，那景象我是只能凭空想象……啧啧，各位见过不少，是不是很好看啊？”
没有一个人敢答话。
甚至别过头，不敢再看深潭。这种恶意的嘲讽揭穿了他们多年逃避的罪责，也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群体的虚伪和懦弱。
十分钟过去，深潭依然毫无动静，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最开始说话的是‘左边’的人群。以前每次的祭祀都只有一些高层和被挑中抬‘祭品’的男人可以参加。
也是巧合这些人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证过祭祀过程，更别说女人被山鬼吃掉。
原来，还把活生生的人点燃了？
此刻，随着时间过去，压抑多年的怀疑便在寂静中疯狂生长起来。
“根本没有山鬼！王八蛋，你们还我媳妇命来！”
窃窃私语之间，终于有人大喊出声。
“这帮畜生，骗我这么多年，可怜我这妹妹才刚十二岁……我要杀了你们！”
仇恨让他们红了眼，在矿坑深处，苍白的光线中，终于爆发了！
刘暮默默退开几步，并不想成为别人复仇的阻碍。
冲上岩石的人越来越多，与那些脸上已经没有血色的几人扭打起来。
接下来几分钟，血腥味蔓延，接连有人被推下深潭。
刘暮双目合上，听着吵闹之外的动静。
人群打得头破血流之际，她猛然睁开眼，声音如滚雷般冲击众人耳膜，
“来了，想活命的赶紧跑，想观看本人杀怪的退开点，死伤就地扔下！”
这话一出口，水里的，岩石上的，只要还喘气的都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水里有人喊。
“这是什么，救命，山鬼来了！”
一嗓子，引起众人好奇往下看，几秒后，逃命开始！
强光手电的光线里，可以看到幽深的潭水中一道占据半个潭的黑色阴影从下方急速上升。
潭水里一共落下去六个，且都是亲眼见过‘山鬼’的，这会儿扑腾得像是开水里的活鸭子。
在看到阴影之前，刘暮就在空气中感觉到了异样的波动，然后是听到水底靠近的动静，最后才是浓重的鱼腥味。
不足三十个人，在洞里乱跑乱叫的居多，但也有几个看热闹不怕死的。
以蔡振龙的父亲蔡宏发为首，几个老少街溜子聚集到岩石最里面的角落，挤在一起，害怕的脸也掩不住眸子里的兴奋。
“发哥，你说这刘老板到底有多厉害，连山鬼都不怕？”
“也不知道是莽还是真的有把握，她要是被吃了，我们跑不跑？”
“嘘，憋所发（别说话）！”蔡宏发给身边两个一人一拳头，“别把那东西引过来，要是刘老板都打不过，我们不跑是傻吗？”
安静了，同时眼睛都眨一下地看着那边。
半分钟后，阴影终于浮出水面，没理那些漂浮的尸体，朝着一个逃跑的男人张开血盆大口。
是鲜血激发了它的雄性，一口咬掉男人半截身体。
那几乎半透明的口里，甚至能看到尸体被吞吞吐吐，在锋利如同钢丝一样的骨刺之间穿过，很快就只剩下根根白骨。
肉被剔掉，山鬼张口将骨头吐了出来，又去吃还在冒血的剩下半截。
深潭里的活人几乎被吓得没法移动，好几个居然就这么沉入水里，眼看就要被吓死。
刘暮微微摇头，本着劳工虽然是畜生但与其被山鬼吃了不如留下来被自己剥削的老板立场，她双指探入口里。
咻咻——
尖利到提神醒脑的口哨声在空间里响起，声音撞击到岩石壁和水面，被反弹回去，在空间里形成了刮耳膜的阵阵回响。
这声音，直接给深潭里吓傻了的几人叫醒了，纷纷拼命往岸上游。
刘暮不再管他们，抽出手指，对着深潭里浮出半个透明脑袋的山鬼喊话。
“小鱼崽子，平时吃得不错啊，膘肥体壮的，跟姐姐回去炼油做肥皂怎么样啊？”
几块石头带着风声飞出，准确地击打在山鬼透明泡泡似的脑袋上，居然激起一圈圈涟漪，然后……
石头居然直接穿过透明薄膜，落进了山鬼的口里。跟随剔骨的尸体一起来回移动，最后跟再一起吐了出来。
刘暮这么做本来也只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让那几个倒霉鬼能有逃跑的机会。
可这点动静居然丝毫没有激怒山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刘暮这边。
就在水里浮出一截蓝边红色鱼鳍的时候，刘暮想了想，摸出个手雷。
拉环一扯，朝着透明泡泡扔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山鬼是能感觉到危险，还是智商挺高，居然在手雷靠近它透明的膜之前，直径超过一米的脑袋居然直接拐了个弯儿，躲开了。
可手雷还是在它近处爆炸。
以刘暮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透明泡泡像玻璃一样出现裂痕。但更让她关注的是，这些裂痕并没有自动修复的迹象。
只是，山鬼也没有什么痛苦表现，这让刘暮确定这个透明的泡子大概是没有神经覆盖的。
虽说手雷对山鬼伤害不大，可深潭里刚扑腾上岸的人松的一口气再次提了起来，也顾不得呛水头昏脑涨嗓子疼，挣扎着继续往上爬。
深潭四壁有三面并不陡峭，加上这段时间大雨涨水，离最上面并没有很高。
只是这里常年湿润，石壁上长了些颜色斑斓的苔藓，人踩上去直打滑。有两个特别倒霉的落回深潭，成了山鬼口里肉。
就在部分人庆幸落下去的不是自己的时候，他们眼睁睁看到岩石上的刘老板居然活动者胳膊腿，然后一个纵跃，跳了下去。
落进水里，居然没有一点水花，可惜场合不对。围观的人心里跟着咯噔一下，同时屏住了呼吸。
直到潭里冒出一个水灵灵的刺头儿，他们才纷纷摇头，心想这老板是真不怕啊。
也不知道这老板好生生的为什么要下去找死？
本来做好打算全力讨好刘暮，争取让自己地位高出别人的蔡宏发这时候就有点慌了，连忙朝水里大喊，
“老板，您小心后面，它来了！”
还别说，这一嗓子还是有用的。只见水里的人头还没回，手上的刀已经狠狠扎向身后，就听到一声金石撞击的刺耳声响。
再看时，不管是围观的，逃命的，想走又怕得罪刘暮的，纷纷深吸一口气。
刘暮手里看起来跟锻刀节目里无异的刀，居然一下劈开了那山鬼的透明泡子。
那可是手雷挨着爆炸才炸出丝丝痕迹的东西，就这么……劈开了！
劈开的口子本来就不小，众人还看见刘暮手腕翻转，硬生生给搅出个大洞，潭水哗啦啦啦地往山鬼脑袋里灌。
昂斯——
昂斯——
水淹脑袋，终于刺激到了山鬼的痛觉。
巨大玻璃球一样的脑袋彻底从水里抬起，身体也跟着摆动。
早做好准备的刘暮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顺着山鬼激起的水流被推开。她在水里除了看到玩意儿脑袋大身体小之外，并没有多大感触。
可岸上的众人却是屁滚尿流，原因无他，只因为山鬼激起的浪花足足有六七米高，冲击翻卷之间，好几个人差点被打下水去。
刘暮的游泳技术很好，以前福利院里伙食不好，她就经常偷跑到附近水库里去摸鱼，在林子里烤了打牙祭。
后来长到一米七多，她就怀疑自己是因为经常去摸鱼吃才鹤立鸡群。
现在在深潭里，她的动作并不比山鬼慢多少，也正因为这点，她发现这怪物之前很可能多生活在陆地上，而不是水里的生物。
等她围着山鬼转着，还真看到它强壮有爪的前肢以及锋利的爪子。
两栖生物在灾难前很常见，遇到灾难躲进什么深山洞穴，深水寒潭里，也是求生本能。
总之，这被称为山鬼的不知名生物还活着，很正常。
正常个屁！
即便刘暮文化不多，可这种生物在灾难前要真的是哪个物种目录下面的，早就成为短视频猎奇流量了。
这可不比AI画出来的真实多了？
那什么国家的尼斯湖水怪连小学生都知道呢，沸沸扬扬闹了好些年。
刘暮浮出水面，露出眼睛以上的半个脑袋，跟放弃活人、吞食尸体的山鬼对视……如果对方泡子两侧匀速起伏的肉瘤是眼睛的话。
不管是不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刚才明明那样攻击它，它也没有活人吃了，为什么不报复自己呢？
难道知道自己危险，还是说，它不把自己当成盘菜？
这刘暮哪里能忍，当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直接朝山鬼正面过去。
还有两三米，刘暮知道自己中计了。虽然水下视野受限，但周围水的波动骗不了她。
很大的浪朝她袭来，中间还有条掀起浪的大尾巴。
细长的尾巴布满花纹，在水里似乎不受到丝毫阻力，等刘暮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砰——
腰腹仿佛被鞭子狠狠抽打，刘暮呛了口水，人被拍到潭边岩壁上，背部被突出的石笋撞得钝痛。
可她丝毫没有停留，手按在石笋上，整个人直接翻出了水面，如同一只壁虎一般四肢着地，在湿滑的岩壁上飞速奔走。
果然，在她身后，响起一道道击打声音，伴随岩石簌簌落水的响动，是那条灵敏的尾巴对她穷追不舍。
也是这一趟攻击，刘暮终于看清了山鬼的全貌。
半球的脑袋后接‘瘦弱短’的躯干，前肢有利爪，躯干后紧接着就是一条流线型细长尾巴。
尾巴和利爪应该就是山鬼的主要攻击武器了。
刘暮飞快在脑子里想对策，山鬼脑子被水淹时确实痛苦了一阵，但它之后就调整了身体，让被戳出的洞浮出水面。
‘看来还是要攻击那颗脑袋！’
打定主意，刘暮立刻改变了游走方位，在中途突然起跳。
尾巴果然立刻撞击过来，将她撞离原先的路线。
中计了！
刘暮发出一声轻呵，手里狗腿刀令人费解地消失了，多出一把微冲。凌空靠近之前被她砍出来的大口子，一梭子子弹几秒打光。
在空中没有支撑点，后坐力直接给她掀进水里。
山鬼发出仿似婴儿啼哭的惨叫，刘暮落进水里的第一时间把微冲再次换成砍刀，身形未稳，举刀抵挡高速攻击来的山鬼尾巴。
这一次山鬼明显是被惹急了，一尾巴给刘暮拍往深水中，不过十秒内，连续攻击了三次。
直到刘暮离开攻击的范围，而山鬼脑袋进水不敢下潜，才暂停对她的追打，扭头朝岸上的人类而去。
这一下，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没来及得逃走的，都被吓破了胆。
蔡宏发还算有两分理智，朝众人大吼，“跑！找地方躲，这东西能在地上爬！”
刘暮进了水下得有七八米，直到水下压力抵消了山鬼的力道，她才在水里稳住身形。
即便水性好，也呛了一口。
水太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不过她猜也能猜到山鬼下一步泄愤的对象会是那些镇民。她一稳住，立刻朝上游。
刚浮出水面，就看到山鬼的身形在岩壁、岩石上如同平地般游走，四处捕捉逃窜的人。
追到了也不吃，一尾巴给他们扫落进水里，又继续追其他的。
这东西看起来智商不太高，刘暮思索着要不要再瞄准了来一梭子，虽然她的子弹是打掉一颗就少一颗。
就在她犹豫的短暂时间里，眼前落下一个人，压出爆炸般的水花。
刘暮好心伸手给人扯了一把，看清这人居然是老街溜子蔡宏发，打了个招呼，“嗨，这么巧，你也落水了啊？”
她这一句，给蔡宏发雷得呛水都忘记咳嗽，直愣愣，“老，老板，好久不见。”
尴尬中，还是蔡宏发老头懂得人情世故，“老板，要不您逃吧，山鬼太快了，我们留下拖住它。”
口里这么说，眼里却满是求人别走，仿佛怕人看不懂似的，居然流出两行眼泪来。
刘暮对老街溜子的眼泪无感，只抬头看岩壁上游走的山鬼。只算透明罩脑袋和躯干，就有三米长，而光是那条尾巴，起码超过五米！
也难怪这东西以尾巴作为攻击武器。
刘暮假意摸了一把衣服口袋，拿出一个弹夹，朝着子弹上就吐出一口牙龈血。
没错，刚才她脸颊被拍了一下，即便身体强悍没有红肿，可牙齿却是松动了一点的，出了不太多的血。
子弹压进弹夹，刘暮举着枪，在蔡宏发等几个浮在水面上的人的游走，开火！
就在几人担心山鬼游走太快她打不中不说，还容易伤到其他逃跑的人时，枪声响，他们默默闭嘴。
蔡宏发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老板枪法精湛，我竟然敢怀疑，真是罪该万死！”
刘暮没理他拍马屁，这次采用的是精准点射，几乎每一颗子弹都穿过了之前的大洞，直击山鬼脆弱的、不过两个核桃大小的脑仁儿。
惊叫声中，山鬼并没有让自己落回水里，而是朝着出口奔去。
刘暮当即将枪背在身后，甩开膀子朝岸边游过去。
一摸到岩石，她五指扣住一点，借力上跳，就这么如同一只轻巧的鲤鱼那样跃出水面，一下蹿出七八米。
然后朝着出口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