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转星移,傍晚乌啼到了夜间,王府的哭泣声才消散而去。
屋外,某处庭院间,尚未入眠之美妇少女齐齐抬头远眺。
暗念一声某人也太不懂怜香惜玉。
对她们也就罢,都能受着,也都习惯。
初嫁的花苞少女,受的了如此折腾?
道宗轻啐,扶腰入了李卯给她挑的一座阁楼。
剑主靠坐清竹亭,靡靡之音响彻耳畔,一手擦拭碧朱,恰好李卯翠血靠在一侧,彻夜难眠。
婚房内, 李卯正立在床边穿戴大红公裳,吸着凉气系腰带。
红纱幔间凤冠霞帔,大红肚兜里衣铺满鸳鸯红被,梅红粉嫩尚残甜香。
新娘子面颊微白,挂有红霞,眼角挂着泪滴,稚嫩脸蛋上的妆容已经哭花,现如今仅是皱着鼻子酣睡。
少女四肢紧抱一方锦红枕头,是李卯怕抽身把人惊醒,塞了进去让人抱着。
铜炉熏暖,暗香依旧。
李卯摩挲手指回味那天赋异禀,随后虚掩红纱帐,背手出了门。
屋外落雪已跟从太后回了宫,刘芝兰过来顶替了工作。
一身亮红裙纱之刘芝兰连忙从方凳上起身,玉面酡红,细声道:“公子,玉容她?可要我进去看照?”
李卯寻思一声,郑重点点头:“你得看照下这妮子,嘴硬,但是给我磨软了。”
刘芝兰勾着发丝,轻唉了一声,旋即摇曳丰腴腰线款款进了屋。
公子也当真是生猛,本以为哭两声就到了头,可谁曾想竟是一直哭....
刘芝兰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气息,面庞酡红如醉,眼波潋滟,但脚步不停,奔着红纱幔而去。
结果到了跟前,撩开往里一看。
刘芝兰檀口一张,轻嘶一声不由自主道:“我的乖乖。”
纱幔间,少女大张唇瓣沉沉睡去。
许是屋里闷热,空气不够流动,少女必须开嘴才能呼吸过来。
眼里都是泪水。
刘芝兰怜惜轻叹一声,从一边抽出绸缎巾帛,过去收拾处理。
“公子也真是的,这都给弄成什么了....”
“世子妃?”刘芝兰上手擦拭,轻轻呼唤一声。
澹台玉容皱着短眉,睡梦中嘤嘤哭泣两声:“你个混蛋!呜呜呜!”
“我肚子好痛….”
刘芝兰吞咽一口津液,捂着胸口眼里心悸。
直到剥开外面送的刚蒸的白馒头的时候,才发出一声惊叹:“我的天…”
李卯浑身舒爽,沿着朱檐下往大娘子婚房匆匆赶去。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
待他擒龙钳虎手一出,浑身解数还不是手到擒来?
放着的白馒头被屋内闷热蒸干了水分,都瘪了。
但小娘子正好给他打了打气,快速通了关也不至于让另一位新娘子好等。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肃武王府上下明灯辉煌,彤彤如炬。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而一盏一盏熄灭。
李卯自红带张罗廊间走来,寻着那间华美婚房,于门前站定后,稍一叩门便直接推门进去。
入门间便是一阵灿红。
一小少妇伴娘立在门后不远处,一红盖头新娘如安静端坐床沿,腰背挺直,若一朵静谧海棠。
湖兰见李卯进来,点头作福,脸蛋儿红扑扑带上门出去。
门声轻响。
脚步轻缓。
床沿雕塑般的新娘子也随声微动,流苏盖头下金钗轻响。
“娘子。”
“嗯。”
澹台琼语声轻柔,半点不见女将军之英气肃杀。
一句话出来,看都不用看都知道盖头下,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容现在是多么红润。
李卯牵过娘子柔荑,坐到铺就四方菱形流苏缎子的朱红小圆桌旁。
澹台琼顺势靠入李卯怀中,嘴角勾起轻声道:“玉容那边搞定了?怎么样?”
李卯轻嘿一声,一下被戳起来兴趣:“你是不知道那妮子有多犟,嘴有多硬。”
澹台琼理着发丝,好奇眨眨眼:“什么意思?”
“小丫头片子为夫搞定自然是搞定了。”
“起初她还不服,说什么肯定不会出声,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还怕她伤着便放缓。”
“结果她不识好人心,最后来了句说我就这?”
“所以?”
李卯得意一笑:“吃的满满登登,哭的梨花带雨,睡的踏踏实实。”
澹台琼凤眼一瞪,轻声埋怨道:“你把她弄哭做什么?”
“你不知道玉容就是嘴硬,喜欢跟你反着来?”
李卯不以为然,言归正传道:“好了,玉容那边事了,也该你我洞房花烛夜。”
李卯轻车熟路拿来金秤杆挑去澹台琼那红盖头。
立时一张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一点唇的英美面颊便显现出来。
侧边搭着凤冠垂落下来之璎珞流苏。
眉淡描,唇却艳红。
眼眸狭长,眼角仅是一点深色眼影便衬托如女王般神秘高贵。
脸蛋虽红,眼波虽潋滟,但数年养成之淡泊上位者气质总不时萦绕左右。
端的是一欲罢不能,想让人将将军最后一层高傲面纱顶的粉碎。
李卯伸出指肚摩挲澹台琼唇瓣,注视那一双狭长眸子,柔声道:“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澹台琼睫毛轻颤,抿唇稍稍偏头,显露脖颈一侧红霞粉纱。
“我也,等了很久。”
李卯手上倒酒,嘴上回应道:“那还等什么?”
“娘子,请。”
“喝合卺酒了。”
瓠瓜半瓢,装满清冽酒液。
李卯递去一半,手中拿着一半。
澹台琼接过,在手心抓的紧紧,像是害怕下一秒这瓠瓜就会溜走似的。
两人眸光明亮,点燃烛火,映现彼此幽幽面庞。
李卯嬉皮笑脸道:“今生今世,无论贫富,无论生死,无论病老,只要娘子你不是跟别的野男人跑了,我就一定这辈子吃定了你。”
澹台琼眼闪好笑,没好气道:“我看你是贼喊捉贼。”
饶是李卯随意姿态说完,但澹台琼回味间仍是禁不住甜蜜。
李卯不再多言,一抬瓠瓜酒杯示意新娘子。
新娘子面若彤霞,欲语还休。
两人手臂相交,酒水一饮而尽。
但还不等澹台琼咽下,李卯便已经搂住那天鹅般洁白修长之脖颈,上去汲取檀口酒液。
一对瓠瓜歪歪洒洒落在桌案上,淌了一桌子的酒液,浸透了那绑在葫腰上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