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蔡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程远志心里欣慰多过懊恼。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出现,使她避免了许多磨难。下嫁卫仲道与被匈奴掳掠这两个史前巨坑,这一世就绝不会再上演了。
蔡琰的容貌称不上一等一的美,身上却有一股子特别的气质,类似于书读万卷气自华,又夹杂些许南女的温婉和北女的大方,很招人稀罕。
可说是老少通杀。
譬如在冀州州牧府中时,那帮老男人狼一样的目光。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无论男女,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读书不只为了打发孤寂和无聊,而是提升自我。
许多时候,你会以为你看过的海量书籍,都成了过眼云烟,不复记忆,再想不起其中只言片语。
可它们其实仍是存在的。
存在于你的气质里,谈吐上,胸襟中,当然也可能显露在你日常生活和随口而出的话语里。
这会令接触到你的人们感觉温润而舒服,不自觉生出好感。
想要亲近你,或者亲你。
冀州州牧府那帮老男人是前者,程远志是后者。
天色渐晚,甄家前花园。
程远志背着手,仰望着天上的星空,默默对比了一下此时与后世的生活,觉得还是这个时代更好一些。
就冲男子可以三妻N妾这一点,此世就足以吊打彼世了。
他一点都不怀念后世,每天都活在无尽压力中的社畜日子,早就过得够够的。
而在这个时代――这个对男人来说最好的时代,他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你可以拼一拼做人上人;也可以避世而居,做一个笑傲山水间的隐士。
实在不行,显露个一技之长,当个人下人,过躺平的日子也是可以的。
同时这也是男人最坏的时代,不努力往上爬,就会被人踩在脚下――
这个时代聪明人太多了,智谋之士如雨,雄才大略者似过江之鲫。
你不惹事不代表就会没事,因为麻烦会找上门来,随时随地。
张氏领着一堆小姑娘走了过来,对她们说道:“女儿们,叫公子。”
五个身高从高到低,按照梯形排列的小萝莉声音有些参差不齐:
“拜见公子。”
她们有的扎着羊角辫,有的是冲天辫,最大的那个已亭亭玉立,脑袋上挽了个仕女发鬓,长而乌黑且柔顺的秀发披散下来,模样楚楚动人。
程远志微微颌首见礼,接过张氏递给过来的一张礼单,粗略翻看了一下。
珍珠玛瑙、翡翠琉璃、白马宝剑、仆从服饰,应该有的,礼单上面都有。
礼单很有诚意。
诚意到令程远志暗暗将最初的策略大幅改动。
一开始,他是想在并州发育个十四五年,苟到官渡之战再出来定胜负的。
但是现在……
袁本初,对不起了!
别怪兄弟我心狠手黑……实在是你扶不上墙啊。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在河北刷个脸熟,让各个世家、名士、武将,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
程远志看了张氏一眼:“夫人是在为甄家担忧?”
张氏摆摆手,令女儿们自去玩耍,温声道:“老身一个妇道人家,独立于乱世,掌管如此家产,岂能不忧?唯恐负了亡夫托付,致使一家老小蒙难蒙羞。”
“还望公子伸以援手。”
程远志“嗯”了一声,问她:“夫人主要是担心哪方面?莫非冀州牧韩馥逼迫于你?”
“那倒没有。”
“既然威胁不是来自于韩馥,那为何不向其求助?”
张氏赶紧解释道:“自是有求,可收效甚微。”
“无极县处于冀州北部,与幽州接壤,韩使君初任州牧,对此地尚且力不能及。”
“自四年前,公子两劫我家粮草后,众势力纷纷效仿。”
“早先张纯张举叛乱时,便派人来索要大量粮草金银,言说:若不给,就发兵来攻,因而讹去我甄家许多家资。”
“其后,乌桓部落与公孙瓒也都相继来过,均不曾空手而去。”
“老身实是无法,这才求救于公子。”
卧去……感情甄家的麻烦事竟是我捅出来的,严重程度比我想象中更甚啊。
程远志:“……”
看来是自己当年拉完屎没有擦好屁股的后遗症呀!
甄家麻烦因自己而起,最后又求救到自己头上。
这一饮一啄,冥冥中好似轮回。
“公子可是有难处?”
见程远志迟迟不揽下所求之事,张氏心生悲悯,拿锦帕拭了拭眼眶,哀婉地说道:“可惜老身膝下无有适龄女子,不然便许于公子,早晚端茶倒水,衣不解带相伺。”
“这有何难?”
程远志忽然单手指天,语气嚣张说道:“夫人莫慌,此事交给我处置。”
“这样吧,无极县距井径不远,我这就命……向上党太守借三千精锐骑兵,驻扎于关上,此后,若是再有匪人前来勒索,且稳他半日,夫人可使人前往井径搬兵。”
“将来者一网打尽!”
“不过,这三千骑兵的日常用度,还需夫人张罗啊。”
井径属太行,乃是黑山军的实力范围,冀州、并州皆无权干涉。
此举甚为妥当!
张氏大喜:“这是自然,要粮有粮,要枪给枪。”
其实依甄家的财力,养个十万骑兵绰绰有余。
可骑兵并不是那么好练的,首先你得有养兵的权限、其次得有精通骑兵训练的将才、然后花个三五年,就可以练成一支精锐骑兵,保卫家园。
但甄家一没有私自蓄养骑兵的权限,二没有骑兵将才,三没有时间。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日子比较难。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这便修书一封,烦请夫人差人快马送至上党太守张扬处。”
程远志当即来到客房,刷刷刷将书信写好,指明要张辽统领这三千人前来。
正事谈罢,张氏一扫之前的阴霾,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轻松,熟妇的风韵荡漾开来,看向程远志的眼神都带着光芒。
令他频频侧目,同时一度以为张氏要自荐枕席。
好在此事并没有发生,张氏屈膝行了个礼,丰腴的腰身险些将衣衫撑裂,而后便告退了。
不大一会,十几个身段优秀,容貌精致的侍女鱼贯而入,莺莺燕燕间,脂粉香满屋。
程远志顿时有些飘飘然……
来到这个凶险的时代后,整日提心吊胆,唯恐行差就错,导致小命呜呼。
现在,这些威胁都不复存在了。
他有些把持不住的想放松一下自己了。
就一晚。
但是最终,程远志还是挥手喝退了这十几个体妙容精的女子,装出一本正经的绅士模样。
因为,蔡琰撅着嘴唇气鼓鼓的走了进来,俏脸上怅然欲泣,委屈的不行。
等最后一名侍女出了门,望着蔡琰吃醋的样子,程远志忍不住发出“库库库”的笑声。
蔡琰登时又羞又气。
可这次却没再躲着程远志,两人彻夜促膝长谈。
从风土人情聊到朝花夕拾、从天南海北聊到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霜。
屋子里烛火亮了一夜。
从这一日过后,张氏就再也没有安排侍女来侍寝了。
为此,程远志纳闷了几天。
这一日,他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一夜,自己似乎被蔡琰给套路了。
否则为何侍寝的福利就忽然没了?
张氏一定是认为自己有了女伴,不需要福利了。
程远志挠着头,暗暗寻思:蔡琰才十五岁,这就学会玩心计了?小丫头现在这么厉害,以后怕是不得了。
不知道那个古人曾经说过(总之不是周树人):女子性柔,为女则憨、为母则刚、为夫则狂。
看来古人说的对啊。
程远志不是个爱吃亏的人,从来都不是!
蔡琰这几天没来寻他,似乎在躲避什么。
他索性直接推开隔壁的门,将蔡琰给堵在屋里,张牙舞爪逼了过去。
蔡琰咯咯一笑,灵巧的左躲右避,像个穿花蝴蝶。
滑溜的不行。
程远志捞了几下都捞空了。
他索性停下来,微微一笑,张开双臂,轻轻喊道:“有老鼠……”
然后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蔡琰立即尖叫一声,扑了过来,双腿跳起,像个布袋熊似的挂在他脖颈间,闭着眼瑟瑟发抖……
闻着满口满鼻的幽香,程远志顿时纠结起来,举起的巴掌似重却轻,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