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志选在与甄宓方成亲两个月就前来中原视察,除了考察民生,还有收服张绣的打算。
此时已是西元200年的春天,陛下定都许昌四年,张绣依然高坐南阳宛城,不来许昌见君,怎么也说不通。
属实不太像话。
郭嘉进言道:“方今暖春将至,正是用兵之时,主公可先使人招安张绣、刘表,然后再图江淮。”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程远志微微颌首,遂发调令,先派投奔不久的刘晔去说张绣。
刘晔来到南阳,先见贾诩,陈说利弊。
贾诩引其来见张绣,说大将军遣刘晔招安之事。
张绣担忧去了许昌,会被清算往日阻帝东归之旧罪,一时踌躇难决。
正议间,忽报袁术使者到了。
张绣令刘晔暂退。
使者进来议事堂,呈上书信。张绣审阅过后,见信上也是招揽之意,遂递给贾诩观看。
贾诩看罢书信,问来使道:“如今天子在许都,你主不去拜见,却来招揽我家将军,莫非是要造反?”
使者道:“公此言差矣,我主亦有忧国忧民之心,今见江南未定,荆、扬自立,故来相请将军,助我主扫平东南,日后还政于帝也。”
贾诩大笑道:“天下属汉,汉天子在许,自有大将军扫清四海,何须假手于他人!你可回报你主,此乃盗世欺名之举,我家将军不屑从之。”
说罢,当着张绣的面手撕书信,叱退来使。
张绣忧心忡忡道:“今叱其使,毁其书,若袁术兴兵来攻,当该如何?”
贾诩笑道:“不慌,且去从陛下。”
张绣道:“我父早先随李傕郭汜,挟帝于长安,屡有冲撞天威之举,若去投陛下,恐要被问罪。”
“时至今日,先前祸乱长安的董卓、吕布、李傕、郭汜等人皆亡,唯剩我一人,心下着实不安。”
贾诩道:“不然,我们名为投陛下,实则是去投奔大将军。陛下在许,而大将军在邺!”
“陛下如今只总领自己和百官,政令难出许昌,又如何治大将军麾下将领的罪?”
“况且,投奔大将军原因有三:一来,大将军奉天子明诏,征伐天下,名正言顺。”
“二来,大将军心胸豁达,从不亏待往投之士,我今携城率众从之,必得厚待。”
“三来,河北强盛,已有天下三分之二,王霸之基已成,逆之不若于螳臂当车、纵智者亦不为也。有此三因,还望将军早做决断。”
张绣请刘晔相见,且将心中担忧道出。
刘晔笑道:“大将军心胸宽广,些许皇家旧怨,就如同天边的浮云一般,不疼不痒,挥手即散。”
“若大将军仍记旧怨,怎会派我来说将军?”
言下之意,你张绣得罪的是皇帝,又不是大将军,帝是帝,大将军是大将军,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张绣闻言大喜,即率贾诩等赴邺城投降,大半部众仍镇守南阳。
大将军府,
张绣大礼参拜于阶下。
程远志连忙扶起,握住他的手道:“人谁无过,改之则善,将军肯来,我心甚喜啊。”
遂请旨于许都,封张绣为扬武将军,封贾诩为执金吾使――就是两个虚职,有俸禄可拿,却无事可管、无事可做。
同时命赵浮去接管南阳,程涣仍镇守兖州。
程远志又令张绣作书,将他在邺城的待遇尽写于上,送往荆州招安刘表。
贾诩很快就进入了自己人的角色,进言道:“主公,刘景升好结纳名流,今必得一盛名之士前往说之,方可降耳。”
他言下之意,使者人选还得好好挑一挑。
挑不好,可是会坏事的。
程远志深以为然,问众人道:“谁人可去?”
自投奔以来,一直不发一言的荀攸,忽然出列道:“大将军,孔文举可当此任。”
程远志立即差人到许都请来孔融。
孔融当即发挥了小时让梨于兄、大时让北海于刘备的美德,推辞道:
“我有一个朋友,叫祢衡,字正平,其才十倍于我。此人必能胜此大任!我今举荐给大将军。”
“大将军用了一定会说好!”
程远志于是派人去将祢衡请来。
见礼完毕,程远志还没开口赐坐。祢喷喷……祢衡就仰天叹道:“天地虽阔,为何却无一人!”
程远志久闻祢喷喷的威力,早想领教一番,手指堂上众人,道:“此间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何谓无人?”
祢喷喷环顾一圈,发现没几个认识的,也没人跟他打招呼,便道:“愿闻其详。”
程远志一一介绍道:“审配、沮授、逢纪、荀彧、荀攸、郭嘉、程昱、郭图等俱是机深智远之士,虽萧何、陈平亦不及也。颜良、文丑、张辽、徐晃、张合、高览、许褚、李典、乐进、于禁、吕虔、淳于琼等勇武不让岑彭、马武。更有赵云这等天下俊杰,速该这等世间福将,安得无人?”
祢衡笑道:“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审配、沮授可使看家护院;逢纪、郭图可使关门闭户;荀彧、荀攸可使吊丧问疾;程昱可使看坟守墓,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李典可使击鼓鸣金;颜良、文丑可做门神;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招;张合、高览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淳于琼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赵云可使男扮女装、速该可称绝世瘟神,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耳!”
好家伙,这地图炮开的,全场只有程远志一人幸免。
尤其是说赵云和速该最狠,一个男扮女装讽刺赵云长得俊,一个绝世瘟神映射速该“保谁谁死”的凶名。
被人揭了短,速该哪里能忍,瞪大眼睛怒道:“若我等都是废物,你为何等人?”
祢衡鼻孔朝天,傲然说道:“我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汝等俗子匹夫,岂配与我这等高士共语,切勿复言!”
此言一出,众武将皆怒火中烧;众文士似已早知祢衡品性,脸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
速该、张辽俱是怒目而视,前者握拳、后者持剑,欲收拾祢衡。程远志抬手拦住两人,对祢衡道:
“我正少一鼓吏;早晚朝贺宴享,足下可愿任此职?”
祢衡并不推辞,应声而去。
速该气道:“大帅,此人出言不逊,为何不让俺捶他?”
程远志笑道:“此人素有盛名,世间闻名。今日若杀之,天下必谓我不能容物。既然他自以为是,我便令他为鼓吏以辱之。”
速该恍然,小声嘟囔道:“俺可没想杀他,俺只想让他尝尝俺的老拳!”
张辽插了一句道:“那还不如一刀杀了,给他来个痛快。你这一拳下去,他焉有命在?”
速该最近被赵云捶得狠了,不敢去惹后者,很是无聊,见张辽跟他抬杠,当即来了兴趣,回顶道:“俺就不能收点力?”
“那他也必定非死即残!”
张辽初从并州回到邺城,哪里知道速该的尿性,于是很认真的和速该争论了起来。
程远志摇头失笑而退,众人旋即走了个干净,只留速该和张辽在堂上,争执不下。
翌日,程远志于议事厅大宴宾客,令鼓吏擂鼓助兴。旧吏道:“擂鼓当换新衣,以示庄重。”
这时,祢衡身穿旧衣,大摇大摆至堂上。遂击了一通《渔阳参挝》。
音节殊妙、声节悲壮、悠扬顿挫夹杂金石之声。众人听之,无不心有戚戚,慷慨流涕。
霎时堂上啜泣声一片。
程远志仔细听了一遍,祢衡鼓敲得非常好,大概就是类似于“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唐伯虎,他蛮横不留情。勾结官府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这种内容感人肺腑的节拍。
祢衡停下双槌,心下正得意,忽听堂吏喝道:“大胆!此乃盛会,你为何不更衣!”
祢衡闻言,毫不犹豫当面脱下旧破衣服,裸体而立,浑身尽露。
嘶――
好家伙,你来真的啊......程远志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迅速掠过祢衡的正面,嘴角微微一撇。
稍微小了点!
与武大郎差不多,都是三寸丁、枯树皮。
堂上众人都有羞耻心,哪里敢多看这种限制级的场面,皆以衣袖掩面。
祢衡更加得意,鼻孔都朝到天上去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程远志嘴角的讥笑,顿时心下一慌,连忙提起裤子,脸色大变。
程远志笑吟吟道:“我正要令府上百余丫鬟,老妇前来一观此盛景!你为何又穿上了?”
祢衡羞愤不语。
其时孔融在座,担忧程远志一怒杀了祢衡,连忙起身为好友辩解道:“大将军,祢衡人前失礼,当以功抵过,不如就令他前往荆州,说刘表来降吧。”
若去了荆州,此人必死!
程远志望着祢衡,沉声道:“我欲令你往荆州为使,说刘表来降,若成便封汝为公卿,如何?”
祢衡本不肯去,却见程远志眼中似有杀意,心下一凛,默然应允。
程远志令人备好三匹骏马,安排两人同行保护,又令麾下文武,于邺城南门外送行。
临出发前,速该自告奋勇,要求护送祢衡去荆州。
见状,祢衡神色大变,摆手蹬腿,誓死不从。
但没有用,他改变不了速该的决定。
速该踌躇满志的上路了――他觉得刘表乃是无胆鼠辈,祢衡虽狂,此去荆州也必然能活下来。
刘表若杀了祢衡,必将惹来大帅的疯狂报复,只要脑袋正常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祢衡的人身是安全的。
任务完成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打碎“保谁谁死”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