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安十七年三月,当中原大地春风轻拂,千树万树花开艳的时候,朝鲜半岛上却是冬寒犹在,北风凛冽,水面维持在结冰与不结冰之间。
半岛南部一处天然的港湾内,停靠着无数百丈长的连舫战舰,船上,大量的士兵正在冒着严寒操练。
港湾后面的山坡上,修建了一处军事营寨,营寨内常驻着一万多名士兵,为首的两名将领都已年近五旬。
左手花白发无须的叫阳仪、右手白须黑发的间柳毅。
两人都是早期跟随公孙度的亲信,公孙度死后,他们随公孙康来到半岛,至今已近十年了。
此刻,两人正懒洋洋靠在避风向阳处,目光悠远的望着西面,充满了向往之色。
那个方向,是他们的故土辽东郡的方向。
阳仪叹了口气,道:“柳将军,主公调令已下,令我等即刻率精锐兵马北上,不知又要攻打哪个国家。”
柳毅也叹了口气:“不管要攻打哪个国家,我只希望一统半岛后,能落叶归根,回辽东定居。现在辽东百姓的日子很不错啊……”
阳仪点了点头:“是啊,这战事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我等已年近五旬,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否熬到回到故土那一天。”
说到这里,两人旋即沉默下来,默默望着远处。
眼前这个军事基地,是公孙康扫平三韩后,特意设置的,此处也是距离辽东郡营口郡(大连)最近的海上港口。
在公孙康到来之前,朝鲜半岛的局势,与大汉境内局面很相似,北部是高句丽一家独大,南部是三足鼎立,三韩国各自为政。
马韩是本地土着,守旧不化;弁韩和辰韩则是先秦之人,因为秦末时徭役严重,大量北方先秦遗民逃亡到朝鲜半岛上,形成了弁韩和辰韩二国。
马韩最大,占据了半岛南部靠北的地区,在三韩中占据着绝对统治地位,名义上统治着整个三韩,面积比弁韩和辰韩加起来还要大,人口也是两国加起来的两倍之多,约莫有五十多万。
三国之间也经常发生摩擦,主要矛盾就是马韩恃强凌弱,经常欺负弁韩和辰韩。
公孙康逃往半岛之前,就对半岛的局势了若指掌。
于是,一到半岛,就立即在临海建立据点,并联合弁韩和辰韩,除掉马韩委任的部落首领,并因此与马韩发生了一场战争。
这一战,马韩的主力军队,被三方联盟打得落花流水。
战争之后,公孙康顺利在半岛南部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处不小根据地,与其在半岛北部的带方郡地盘连成一片。
公孙康虽然打不过中原军队,但对付起三韩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到半岛这七八年间,公孙康运用从大汉学到计谋策略,合纵连横,彻底将马韩给灭了国,顺利一统半岛南部。
公孙康深知自己不是魏军的对手,是以,并没有起兵反攻辽东的打算。在南部港湾修建港湾,设立军事基地,只是给麾下将士们一个念头,一个希望。
毕竟,这些士兵都是他从辽东带来的,故土难离、思乡情浓,这些都需要妥善安排。
否则,军队就不好带了。
是以,这个军事基地就顺势演变成了商业码头,时不时的载满士兵,货物,每月往来辽东营口一趟,与魏国进行商业贸易,用弁韩生产的铁器和大汉兑换粮食、绸缎、酒水、茶叶等。
顺便也让士兵们回到故土上转一转,解一解思乡情。
一统半岛南部后,为了能够继续往北发展,进而图谋半岛北部的高句丽。公孙康励精图治、厉兵秣马,一点点蚕食半岛北部的地盘。
但如此一来,就和东鲜卑杠上了。
东鲜卑因为惧怕大汉,也就是现在的魏国找茬,而不敢南下劫掠,是以,不得不往北迁移的远远的。之后又往东顺着长白山脉的低洼处,来到朝鲜半岛北部,寻找口粮。
也就是寻找可供劫掠的对象。
身为鲜卑人,怎么能不劫掠呢?
由于东鲜卑如今居住在辽东郡以北数百里之外(吉林、黑龙江一带),这里的冬天格外漫长,粮食也总不够吃,如果不劫掠,他们就有饿死的危险。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肥美的可劫掠对象――高句丽,勤劳的高句丽百姓,每年冬天都被迫给东鲜卑提供了大量粮食。
但没想到,鲜卑人的好日子没舒坦几年,公孙康竟然要来灭掉高句丽!
一旦让公孙康得逞,就意味着东鲜卑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高句丽这么一个松散的、军队战斗力很一般的国家,肯定要比被公孙康整合后的大一统国家要好对付许多,更别提还隔着长白山这种天险。
一旦公孙康彻底统一半岛,然后在长白山容易通行的地方修建要塞,驻守军队,那么,东鲜卑人就面临无人可劫的窘境。
这样的结果,是东鲜卑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是以,素利、弥加、阙机商议过后,立即决定起兵十万,将公孙康从半岛北部赶走!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粮。为了口粮,鲜卑人决定跟公孙康拼了!
他们打不过大汉(大魏),难道还摆不平一个公孙康?
公孙康也是这么想的。
作为大汉帝国的手下败将,区区东鲜卑竟然敢来挑衅他,阻碍他一统半岛,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什么好说的,战之!
建安十七年(212年)四月,三部东鲜卑十万大军,在纥升骨城西两百里处要塞口,与公孙康的八万精兵相遇。
双方旋即摆开架势,大战起来。
连续数日的惨烈激战之后,鲜卑骑兵如潮水般退去,要塞下,无数尸体陈列。
看着鲜卑人远去的身影,公孙康松了一口气,命令士兵们立即修建要塞,加固营寨,处理战场善后事宜。
对付鲜卑人,要塞和城池就是最好的利器,因为鲜卑人不擅攻城,他们的骑兵再强,也只能望城兴叹。
阳仪和柳毅目视着麾下士兵井然有序的处理着将敌我双方遗留在城外的攻城器械和尸体,前者对公孙康拱了拱手:
“主公,鲜卑人来势汹汹,今虽暂时受挫,必不肯善罢甘休。”
柳毅也向公孙康拱手一礼,附和道:“主公,还应防范鲜卑人勾结高句丽,前后夹攻我军。”
公孙康摇摇头,大笑道:“你们多虑了,鲜卑人每年都劫掠高句丽,高句丽人恨不得食其肉,挫其骨,怎会与其联手?”
阳仪沉声道:“主公,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不防啊。”
“嗯?”
公孙康皱眉问道:“难道高句丽真的会与鲜卑人联手?”
柳毅想了想,道:“主公,鲜卑人数次在关前碰得头破血流,仍死战不退,这不合理!”
阳仪也沉吟道:“鲜卑人其实大可不必在此徒劳无功,他们完全可以分兵三路,绕道袭击我后方,并以此引诱我方与其野战,并战而胜之。毕竟,他们的骑兵我们在野外无法应付!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这太反常了。”
闻言,公孙康陷入了沉思之中,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仔细思索了半响,却一无所获,遂说道:“多派斥候,四下打探各方动静!”
接下来一连数日,鲜卑人都没有再进攻。
这让公孙康心头的不妙感更加强烈。
派出去的斥候,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鲜卑数万骑兵仍驻扎在要塞外不远的山坳里,丝毫没有罢兵离去,或是绕道而行的打算,仿佛打定主意在这里耗上了。
这确实有点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