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倩的记忆里,她的童年是色彩斑斓的世界,绿草如茵,野花绽放,家庭温暖,细水长流。
虽然家庭拮据,不够富有,但她心里无比踏实且快乐。
直到,那年,一个风雨肆虐的夜晚,父亲因公去世,母亲变得哀痛沉寂,原本平静的生活不复存在。
后来,母亲再嫁了,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继父。
他模样看起来没有父亲和善,但对母亲还算好,起码愿意供养她们母女吃穿,也愿意供她上学。
就这样,他们三人生活在了一起。
那时候的廖倩还扎着长长的辫子,母亲说,女孩子就该是这样。
她那时候很喜欢每天起床后,母亲给她扎辫子的时候,梳子轻轻划过头皮,母亲的手很温柔的穿过发间,绑出几个好看的蝎子辫。
她去学校后,都会被同学们羡慕,【廖倩,你妈妈手好巧,你的辫子好好看。】
那时候还是在农村,大家见的少,见到稀罕玩意就比较稀奇,廖倩的妈妈因为是城里来的,所以懂得多,知道一些城市里流行的辫子花样,所以同学们都很羡慕她有个城里的妈妈。
那年,廖倩读小学,一直在走读。
每天回到家,母亲都会在家等着她吃饭,而继父一直在厂里上班,也是晚上才回来,日子一天天这样过着。
那时候,她比较争气,也爱学习,六年级的时候,顺利考到了城里的学校。
拿着成绩单回家那天,她一开门,屋内静悄悄的,灯也没开,但她隐约闻到了酒味。
继父一直喜欢喝酒,这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抬手开了灯,看到继父坐在已经掉漆的餐桌前,手里拿着酒瓶,喝的面红耳赤。
看到她,他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声音里有醉意,“倩倩回来了,来,过来,陪我喝酒。”
她那时候年纪小,对继父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不过想到他一直以来对她们母女也不错,所以大着胆子走过去,“叔叔,我妈呢?”
“你妈串门去了。”
“那我去找她吧。”一般来说母亲都是去邻居阿姨家里多些,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准备去隔壁找。
“不用,一会就回来了,陪我喝酒。”
廖倩知道继父有些醉了,要不然怎么会连番说出陪他喝酒的话。
不知怎的,她本能觉得空气中透着不太清醒,缺乏理智的火苗,她退了几步,“我还是去找妈妈吧。”
刚说完话,继父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老子养你这么久,喝个酒都不愿意?”
他眼睛赤红带着凶光,脸上的皱纹沟壑恐怖,溢出的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廖倩害怕极了,拔腿就跑。
那一晚,电闪雷鸣,屋子里的东西碰倒了一片,而她也被摔在水泥地上,多处皮肤擦破了皮,裙子也滚的全是灰。
她声嘶力竭地喊,耳边还能听到继父的话,“你长得比你妈妈漂亮。”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
廖倩失神看着天花板,那一刻,她觉得她的灵魂在出窍,她有了厌恶自己的念头,灵魂已经不愿意再留在体内。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母亲回来了。
继父慌里慌张看过去,面对母亲眼里的怒意,他似乎瞬间清醒了不少。
后来的记忆很混乱。
那是廖倩第一次看到母亲拿着椅子跟人打架。
后来的结果是,继父身上被打出的青一块紫一块,但母亲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身上多处骨折。
廖倩顾不得自己身上破烂的裙子,爬过去抱着母亲,那一刻,她哭的悲怆欲绝,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时候母亲强撑着精神跟她说,“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别回来。”
后来,廖倩初中住校,高中也是住校,节假日同学们都回家,只有她还在学校呆着。
寒暑假的时候,学校不留人,她就在城里租个房子,一个人勉强度日。
从那件事以后,她拿着剪刀将以前她无比喜欢的长发剪断,开始注重体育训练,甚至洗脑自己是个男孩,因为如果是男孩,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为什么会是个女孩。
母亲没有跟继父离婚,用她的话说,她一辈子就那样了,那时代村子里的女性,习惯依附于男人生存,她们没有想过立于男人之外的天地。
村子里除非丧偶,没有离婚的说法,要不然唾沫星子都能将人淹没。
后来,母亲生了个弟弟,廖倩偶尔回去,都会看到母亲身上的伤。
她勉强逃离了那个牢笼,但母亲却永远困在了那里。
她心里暗暗发誓,也许等自己挣了很多钱,可以养活母亲的时候,就可以带走她。
上了大学后,她成年了,有了挣钱的能力,就开始经常兼职,然后将钱寄给母亲。
虽然她也知道,母亲拿到钱也是给弟弟花,她自己根本不会为自己置办什么。
但,她还是会源源不断将钱寄回去,哪怕数量很小。
原本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大学毕了业,找份工作安身立命。
没想到,会在大三那年,一个不期然的晚上,认识吴橙,还悄无声息动了心。
那天,是在雨彤跟何飞刚交往请客的聚会上,她第一次见到吴橙。
机缘巧合,他们还一起唱了首歌,名字叫《有点甜》
吴橙一贯戴着眼镜,身上有高冷学霸的距离感,学校里很多人叫他大才子,他看起来并不是热络的性子,但他唱歌声音却很好听。
不过唱歌期间,他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只是,那天之后,她时不时都会回想起他。
但她也明白,吴橙那边恐怕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有她一个人心里在澎湃失序罢了。
也是认识吴橙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些年她早已快忘记自己也是可以像女孩子那样打扮,也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戴好看的首饰,留起长长的头发,扎出不一样的发型。
吴橙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不像个女生。
因为连他都会称呼她为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