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傅妄烬神情微怔,墨眸紧紧盯着穿着连衣裙,朝他小步走来的言卿,呼吸近乎凝滞。
言卿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傅妄烬却只是紧紧地盯着她,周身可怕的压迫感在不知不觉地敛去了。
他们从未这样亲近,言卿的呼吸有些粗重,胸口起伏着。
一抬头,便撞进了傅妄烬漆黑的眸中。
言卿看到了略显慌乱的自己。
她下意识地避过他的目光,垂着眸子抿了抿唇,随后乖巧温顺地挽住了傅妄烬的胳膊。
可言卿没有看到,当她避开傅妄烬的凝视时,后者眼底又一次染上了失望、落寞,以及——戒备。
周身的气场再次变得冷厉,好像气温都降低了几度。
言卿的小心脏又怦怦跳了起来,可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逃了。
挽着他的手臂更紧了,言卿尝试着贴近些,再贴近些……像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咳,咳咳——”
细微的烟草味道,刺激着言卿的胸腔,她克制不住得咳嗽起来。
果真是一点都闻不了。
傅妄烬皱起了眉头,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随后脱下西装外套丢在了一边。
言卿好容易止住咳嗽,娇喘微微。
苍白病态的小脸泛起了红晕,连眼眶都是红的,泪珠点点宛若细碎的钻石,分外惹人怜爱。
她不肯放弃,依旧固执地抱住了他。
“言卿,你想耍什么花招?”
男人毫不费力就挣脱了她的拥抱,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只要他愿意,轻而易举就能捏断她的骨头。
但他的力道,不会让她觉得痛,却也抽不出手来。
傅妄烬面无表情地看着言卿,语气冷冽逼人。
“别再做梦了。放你走……不可能。”
尾音落得极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足以让人心肝颤栗。
“我……我没有……”
言卿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声音细如蚊呐。
她鼓起勇气,抬眸直视着男人冰冷锋利的眼神。
“我……不会离开你的。”
言卿清楚地看到,傅妄烬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眼中的冰冷似乎也有一瞬间的崩裂。
“傅妄烬,我以后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言卿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但她的期望却落了空。
傅妄烬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表情讳莫如深。
过了许久,言卿的心已经在忐忑不安地打鼓,傅妄烬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
“言卿,你变聪明了。”
面对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言卿不由得怔住了。
“或者说……变狡猾了。”
面对发愣的言卿,傅妄烬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眸中却全无笑意。
“你本来就是个狡猾的女人,不是么?”
“干得不错,值得奖赏。”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言卿的脸,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
“可惜……远远不够。”
要骗过他,还远远不够。
“我没有骗你!你先放手!”
言卿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奋力从他手中抽出胳膊,眼眸红红地瞪着他。
“我……我是认真的!我不会再逃了!”
傅妄烬的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但眸中仍然写满了狐疑。
“言卿,我没时间陪你扮家家酒。”
眼看他要转身离去,言卿横下心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
“傅妄烬!我不要你走!”
听出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傅妄烬身形一顿,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背对她。
回过身,却见言卿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从前一直没有好好珍惜你……”
“我们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余生,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是我错了,你别推开我——”
言卿紧紧地抱着他,泪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
许是哭得太凶,她竭力呼吸着,却像一只搁浅的鱼,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失去意识前,傅妄烬紧张失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言卿!”
太好了,你明明是在意我的——言卿的最后想到。
而傅妄烬一手扶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穿过腿弯,轻松将她拦腰抱起,眉目也染上了几分慌乱。
“管家,叫萧頔来。”
…………
卧室。
“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虚弱,情绪激动导致昏迷。”
萧頔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挂着听诊器,似乎刚从医院里被拉过来。
面对傅妄烬,他淡定地伸出手指,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随后低头翻阅起了言卿的病历。
相较于其他年少成名的天才,萧頔身上少了几分傲慢锋芒,却多了些儒雅温和。
“心肺功能不太好,不久前割过腕,失血过多,还没补上。按中医的话讲,气血两虚。”
见傅妄烬紧皱着眉头,薄唇也抿得紧紧,萧頔犹豫了片刻,还是认真地说道:
“傅哥,这样下去,人是撑不住的。”
“我并不是在为言卿说话。但是,如果情况一直不改观,我怕……你快要留不住她了。”
傅妄烬紧紧盯着床上昏迷的女孩,一动不动。
萧頔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过了许久,傅的声音才沉沉响起——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她。”
“你有这个本事,我清楚。”
萧頔闻言却只有苦笑。
不惜一切代价吊着一个人的命,自然是容易的。
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又不是一盆花。
“傅哥,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
“不可能。”
傅妄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眼底满是偏执。
“想都别想,我不会放她走的。”
萧頔无奈地叹了口气。
因为言卿,他已经劝了傅哥好几次,倘若再劝,就过界了。
“我回去给她开点补药送来。她应该不会昏迷很久……但是要注意情绪变化,不要让她过度激动,否则,她的心肺功能支持不了这样的生命活动。”
不知为何,萧頔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活像个电灯泡。
不如早点离开,别妨着傅哥看护心上人。
言卿啊言卿,被傅哥钟情,究竟是你的福,还是你的孽?
“嗯,知道了。”
傅妄烬看也不看他一眼,声音极轻。
“你说……人会在一夜之间,变得跟从前截然不同吗?”
萧頔都要出门了,傅妄烬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回来。
“截然不同?”
傅妄烬的指尖还停在言卿的脸颊边,但他终于抬眸望向了萧頔。
“没错,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