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的一番话,说到了田忠的心坎上,瞬间感觉里子面子都要回来了。
人不由得支棱起来,牵着李娟的手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手背的摩挲的痒意令李娟心中一喜。忠哥这是认同她的话呢,看着沈梅的眼里不免得意。
连刚刚的屈辱都忘记了。
在田忠眼里,这就是已经给沈梅支起了高台阶。
她要是脑子没坏掉,就应该感动流涕,顺着娟儿的话向他服软求饶。
否则……
看着沈实那迫人的气势,更阴暗的心思被自己又狠狠的压了下去,不敢再让其在心里肆意疯长。
田忠和李娟两人维持着拉扯的姿势,脚却粘在地上不肯挪动一步。
脸上带着小人得志的神情看向对面方向,等着沈梅低头认错。
沈梅确实低垂着头,却一声不吭,让人琢磨不透她此时的心思。
紧握的拳头,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昭示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与挣扎。
这一切都未逃过贺柳的眼,她轻叹一口气,伸手覆上沈梅的手。
给予她勇气与力量。
她能理解,让这样一个土生土长,以夫为天的古代女人去挑衅忤逆自己的男人。
确实是有够为难她。
但不能认同,既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断没有再走回头路的道理。
否则对方也不会念着你的好,只会觉得你好拿捏,再往死里欺负你。
贺柳是不愿意看着沈梅走到那一步的。
就田忠那个怂样,只要沈实站在沈梅身后的一天,他也不敢干出休妻的事来。
“还不走,等着开席呢。”贺柳勾唇笑不达眼底,满脸讥笑道。
田忠再是脸皮够厚,也被贺柳明晃晃的讥笑臊的脸色涨红一直到了脖子根。
多半也是咽不下吐不出给气的!
凶狠的瞪了沈梅一眼后,田忠拽着李娟就走,老脸丢尽,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步伐力气之大,拉的李娟一个踉跄,小跑着都跟不上他的步子。
“忠哥慢点……”
“姐姐……”
一路出了沈家院子。
大家看向沈梅的眼里都带着几分同情。
这样不给夫家面子,今后可怎么过的下去!
多数人心里其实不赞同沈家的做法。
姑爷上门那都是捧着供着,就是为了让自家女儿日子能好过点。
沈家也不是那把女儿当根草的糊涂人家,怎么就做了这糊涂事!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出口赶人的又是沈实和贺柳两口子,最重要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众人除了目露同情,也未多嚼舌根。
没了热闹可看,不一会就散了去忙各自的事儿。
沈梅迅速调整好心情,另一只手覆上贺柳的手,抬眼笑道:“我没事了,谢谢三弟妹。”
“姐姐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贺柳也笑着道。
“怎么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沈梅眼里盛满了真诚。
贺柳静静瞧着,未看出一丝勉强与怨愤。
“三弟妹这也快生了吧……”沈梅怕她多心,赶紧转移了话题。
转移的如此生硬,贺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份贴心让贺柳感觉很舒服,顺着她的话聊起了别的。
虽然不如贺柳家的,沈家老宅的席面办置的也很不错。至少在靠山村来说,算的上中往上了。
可见沈家二老为了能风风光光的嫁幺女,也是下了血本。
席是流水席,张婶早早的就拉着贺柳挤到了第一轮。
对此,贺柳直接给张婶竖了大拇指,果然战力强悍,甚得她意。
这里可没有后世的一次性碗筷,一次性桌布。
都是一盆水,大杂烩似的洗一洗,就直接开启下一轮。
说实话,但凡坐到下一轮,贺柳都觉得自己下不去嘴。
菜的花样不多,也不精致美味。却胜在量多,内容扎实。
大家吃的喜气洋洋。
“阿柳,快吃!”张婶一筷子菜夹到贺柳的碗里。
“再不快点,你这席吃的还要饿肚子。憋不憋屈!”看着贺柳慢条斯理的样子,张婶就替她着急。
桌子上筷子乱飞,哪里有半分斯文的样子。
贺柳默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夹起碗里新添的肥瘦相间的一块五花肉,吃进嘴里。
“张婶也吃,别光顾着我。”
屋外热闹非凡,此时屋里更显热闹。
乡下没有那么多讲究,沈芳屋里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看热闹的大婶小媳妇们围着。
时不时传出几句吉祥话来,和一片羡慕声。
贺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芳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上,不见了平日里的娇蛮任性,满脸娇羞,以及那掩饰不住的骄傲。
想到今日就要嫁给青云哥了,沈芳就忍不住的激动与向往。
恨不得天快点黑。
对着一众羡慕的小姐妹,沈芳抬头挺胸,坐的更端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
手时不时的捋一捋身上并不存在折痕的红嫁衣。
尽管只是一块红布裁成的最简单的红衣裳,上面沈芳也细心的绣了花来点缀。
这让沈芳攒足了面子。
布庄里的红布卖的格外贵,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庄稼人多数不会浪费那个钱的。
有钱买什么不好啊,非得买那一生就穿一次,其余时间压箱底的红嫁衣。
能穿一身新出嫁就够新娘子乐的找不着北了。
多数都是借一件衣裳穿穿了事。
可见沈芳的这身红引来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
青云哥果然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在下聘时特意送了这红布来。
沈芳喜的连看见贺柳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沈梅也在屋里陪着沈芳,看着她的一身红,打心里为她高兴。
自己当初田家就是借了一身旧衣就嫁了人。
下聘时赵家就特意送了这红布来,说是让小妹自己做嫁衣。
想来小妹嫁过去也是个受宠的。不会步了自己的后尘。
“三弟妹,快来这坐着。”沈梅赶紧站起身来把自己坐着的凳子让了出来。
扶着贺柳就要坐下。
“姐姐,你坐着就好。我刚刚坐的久了,小家伙闹腾的慌,就想着走一走。”贺柳连忙推辞道。
废话,她可不想在这看沈芳孔雀开屏。
正事儿办了就赶紧溜。
听闻小家伙闹腾,沈梅也不再强求,只是也未再坐下来。
而是陪在贺柳身边站着,这儿人多,她怕有谁不小心会冲撞了贺柳。
贺柳心里有些暖,看着骄傲的跟个孔雀似的沈芳,抬着下巴正显摆似的睨着她。
这同一个爹娘,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贺柳想不通。
那粗糙的布料一看就不值钱,连自己手里的一块帕子都比不上。
她在得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