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缘分匪浅?哎呀,这男人什么东西,跟小姑娘家说这个,我看他还怪老实的样子,没想到这还是装的!
往后我跟你说,千万不要有关系知道吗?
这是让我听见了,这要让那些长舌妇听见你这死丫头你就等死吧。”
柳叶恨铁不成钢,气的多吃了好几颗干杏,把自己噎得直喝水。
宁玉几次三番想跟柳叶说干杏子吃了之后不能立刻喝水,因为干杏泡水是通便的。柳叶这么吃,甭管白天吃什么,晚上都要跑茅房……
但是让柳叶这么一打岔,宁玉倒是心情一下轻快了不少。
林生一最后只是知道了她的名姓,也没来得及再深问就被柳叶给打岔岔走了。
“你这个卖货郎卖东西就算了,还神神叨叨,怎么你还会算命不成?到处追着姑娘要人家生辰八字你也不看看你们俩年纪差了多少。呸,不知羞的。”
柳叶快人快语给两个人都整不会了,林生一知道此时不是时机,既然被人打断就证明天机自有安排。
“山高水长,自有归途,姑娘,咱们自会再见。”
宁玉压住心头,愁肠百转。
等到林生一走了许久。柳叶已经吃到口干舌燥。大口喝水,宁玉起身急匆匆往院门外跑。
“哎,哎,你干嘛去呀!”
“他没要钱啊!”
“这可了不得,这东西贵着呢,他不要钱回去拿什么补货!”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急匆匆向山下。跑在半山腰就能看见那马车已经向路另外一旁走,正在水中的桥上悠悠荡荡。
宁玉来不及追,她只能跑到一旁高坡上,用手拢成喇叭状向下大喊:
“一定要回来!!!!”
远远的看不见坐在马车前面头戴斗笠的人。回头只看见他手中拴着红缨的马鞭转了转,啪的一声拍在马身上。
宁玉怅然若失。
她站在山坡上好久好久,直到那马车慢慢只剩下两个小黑点这才转过头来。
已经是满脸的眼泪,把柳叶吓得赶紧上去用袖子给她擦,一边插一边快言快语的安慰她:
“没事儿没事儿啊,你看这急的都急哭了,咱们又不是故意不给钱,这人下次还会来,到那时给他就是。这人也真是的,卖三四个大缸都不知道要钱,也是个傻子。”
是啊,这人真是个傻子,一介布衣以身入局,妄图为子孙后代,博得一身荣华富贵。虽然有失有得,但他却早早就死了。
作为祖先流传在后人嘴中的事迹总是把好的方面尽可能渲染,把不好的地方尽可能忽略,宁玉从小听到这位先祖的事迹也觉得十分荣光,如今在这地方生活上一段时间,便知人们在自身环境的限制下能最大限度的以身搏命究竟多难。
希望他记得这些钱,希望他记得自己。虽然不相认,宁玉也不想起什么意外风波,但是这命运的交合相遇,总该珍惜。
本来有个柳叶就已经觉得自己不太被重视,被娘惹了一波柳迎春差点气疯了。
可偏偏天冷了,做木活的人家越来越多,不管是为了生计还是为了后面日子能更好过一些,柳迎春也不能半路停下来,去解开宁玉心里的结,柳迎春更清楚错不在宁玉。
她感觉自己做什么都很苍白,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帮助,甚至柳迎春也不敢去确定宁玉的心里到底自己有没有那么不可被取代。
近情心更怯。
她有些怕。
所以她躲了。
坐船去县城,原本柳迎春去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神不守舍。做活的时候都难免出错。
福哥跟着打下手,自然发现了师傅的异样。
“春姐姐,这个位置好像不太对,如果这个尺寸打下去,这柜子是不牢的。”
“哦,是吗?我看看。”
柳迎春收回心神专心低头丈量了一下,起身歉意的跟福哥说道:
“怪我了,这尺寸竟然量偏了三寸多,确实打了之后四不像一样根本不能立足。”
福哥也不埋怨,春姐姐有心事很正常。
自打上次春姐姐回了一趟家回来就情绪不佳,心情也不大好,有时候整晚整晚不睡觉,自己喝着酒看天一看看一夜,福哥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他猜一定是件大事。
“那春姐姐我把这个地方用木条补一下,然后边缘做的漂亮点,砸进去的时候再放两个木屑子就能弥补掉。”
“很不错,我们做错了不能怪到木料身上,要从自己的身份开始寻找补救的办法,你无师自通,天赋极高。”
“那还是要靠师傅的,师傅不教我连什么条子楔子都不知道,我上哪儿去想啊。”
福哥的性格极好,从不妄自菲薄,但做事又踏实又坦荡。正是一个木匠所必需的品质。
柳迎春稳住心神,专心教福哥,这人家有两个小姐是一对双胞胎,姐姐叫金花,妹妹叫银花,柳迎春这次就是给金花小姐打嫁妆来的,这既然是打嫁妆,当然要小姐自己常常查看,又因为迎春是女师傅带的小徒弟也不过十几岁,不算犯了外难进院子的忌讳。
这金花小姐就一天来好多次,总是缠着柳迎春问东问西。
时间长了,银花小姐心里有了芥蒂。
这种情况柳迎春也听过,双胞胎有一种天生的排斥感,这种大多出现在龙凤胎身上,或是两个男孩身上。
如果两个人没有这种感觉,那就会演变成另外一种状态。
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甚至因为天生的感应有一种心理相同感,有些双胞胎会爱上同一个人。
但是金花小姐并没察觉自己言语有些过分。
“迎春真的好厉害,我跟你说,如果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那这辈子完全不担心无聊。”
金花小姐捏着手绢在回廊处看着院里忙碌的师徒二人。阳光洒在他们周围一旁。打出来样式新颖精致的家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衬着柳迎春挺拔利落的腰身,她穿工袍挽着袖子,长发挽成发髻像道士一般,横插一根漂亮的簪子。
凝神看某一个方向,眉眼深邃的仿佛是无底深渊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对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她俊美的毫不自知。
“姐夫要是知道你对一个女人发花痴,也不知会不会气爆炸掉。”
银花面容乖巧,和姐姐长得九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柳叶弯眉下,银花有一只眼看起来有一点小问题。
眼珠里面眼白多眼仁少。
她说话轻声细语,不仔细听,仿佛像在自言自语。
因为容貌上小有缺损,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奚落,每到这个时候,姐姐都是一座山挡在银花面前,银花对于姐姐有最天生的爱。
姐姐。那样的明艳热烈,对人对事都抱着十分的热情,姐姐长大要成亲,银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她也就认了。
男婚女嫁千古年来都这样。
三从四德从小教育着银花。这是女子该尽的天分。
可她在姐姐看柳迎春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别样的感情。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不懂,但是她觉得姐姐正在离她而去。
姐姐和姐夫就算成亲了,姐夫是入赘也要住在府里,她仍然拥有姐姐,可柳迎春不同。柳迎春用一种强势的姿态干扰了姐姐。
“你不懂,这叫欣赏,衷心地欣赏,我欣赏柳迎春。如果我能像她一样热烈,或者像她一样走遍山川大海,能自由自在的行遍世间,我一定死而无憾。”
银花上前拉住了姐姐的手腕,偏头看着柳迎春,又偏过头来看姐姐,天真的笑道:
“那我是不允许的,姐姐别忘了你还有妹妹,妹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