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四天过去了,这支庞大的军队依然被困在了这座山上。
尽管如此,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江水已经逐渐趋于平稳,并且其水位正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在下降着。
在这段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山上原本数量众多的大小动物几乎都已被饥饿难耐的士兵们吃得精光。
起初,还有之前是渔夫出身的士卒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利用山上现有的材料编织出了一些简易的渔网,并将这些渔网投入江中。
令人惊喜的是,每天通过这种方式都能获得不少的渔获,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大家的食物危机。
然而,好景不长。当时间来到第四天的时候,情况开始发生变化。
渐渐地,越来越少的人愿意食用那些捕捞上来的鱼。
这并非是因为众人对鱼肉感到厌倦或者吃腻了,真正的原因让人毛骨悚然——他们竟然网到了一些尸体以及碎块!
实际上,即便不依靠渔网,站在山上放眼望去,便能看到江面上漂浮着一具具肿胀不堪的尸首。
这些尸首当中既有唐军士卒,也有可怜无辜的伊国百姓。
不仅如此,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动物,体型较大的如豺狼虎豹等猛兽,体型较小的则像兔子、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无一例外,它们和他们的尸体全都膨胀得如同刚刚从蒸笼里取出的热气腾腾的馒头一般,看上去十分骇人。
有些尸首虽然没有如此夸张,但它们的肚子也圆鼓鼓地鼓起来,活脱脱像是一只吸足了空气的河豚。
男子的头部朝着江面方向,而女子却是将整个头颅都深埋进了江水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鱼儿游过来,贪婪地啃噬着他们那早已失去生机的躯体。
也正是由于这一惨状,众多士卒对于食用鱼类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毕竟谁也不愿意联想到自己口中的美食竟然是以这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得来的。
……
然而,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来到了第五天。
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士卒能够继续顽强地抵御吃鱼所带来的诱惑了。
饥饿感如影随形,折磨着每个人的身心,如果再不进食,恐怕就要面临饿死的命运。
于是乎,那些原本坚决不肯碰鱼的士卒们,最终还是纷纷选择妥协。
而这座山附近江面上漂浮着的尸首,则早早就被士卒们打捞上岸,并埋葬在了这座山上。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江底深处肯定还隐藏着许多尚未浮出水面的“鱼饵”,但起码眼不见,心不烦。
值得一提的是,这除寇军不愧是临海州长大的士卒。仅仅用了短短四天的时间,他们居然就成功打造出了几只简易的小船。
虽说这些小船才三只,而且每一只最多仅能容纳十人乘坐,但这无疑给后续的行动提供了一定的便利条件。
这可以让我联系到附近城池的将领,看一下他们的损失情况。
本来靠着想靠着这些小船看能不能运一些粮食过来救急,结果附近的城池粮食都被淹在水下,他们自己也饿着肚子。
被安排留下来驻守的士卒们并未遭受太多的伤亡。坚固高大的城池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成功地阻挡了江水的迅猛上涨之势。
因此,除寇军的士卒们拥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各项准备工作。
然而,与除寇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钱将军所率领的大军却遭遇了极为惨重的损失。
这支军队中的士卒大多来自奎州地区,其中竟有超过一半的人不识水性。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中,能够幸存下来的士卒仅仅只剩下区区两千之数。
至于为何既没有采用小船慢慢地将士卒运送回安全地带,也没有直接让士卒们冒险游泳返回。
其原因在于有经验士卒所说,只需再过两天时间,汹涌澎湃的江水便会逐渐消退下去。
如此一来,等待江水自然退去显然要比采取其他风险较高且费时费力的方式更为明智和稳妥。
……
决堤的第七天,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微微转冷。回城的道路算是畅通无阻,只要不往最低的地势走就不会有事。
一路上,石缝中、灌木中、树枝上、所能想象的地方都有“长”出人。
在前往最近的永安城的路上,我都让士卒一一掩埋,不埋起来危险会更大。
如果说苏毅决堤造成的是半个武幽郡的一半百姓死亡。那百姓死亡造成的瘟疫可以席卷整个悯州,甚至传到京城。
理论上是要将大批的尸体进行焚烧,可这附近已经没有干的柴火可以烧。
我也应该带着士卒去填补苏毅造成的缺口,可是没有粮食只能退回来。
我已经派士卒过去查看,那里的缺口就是人为破坏,加上落水唐兵的供述,我不认为是我冤枉了苏毅。
在路上不断有百信相互扶着朝永安城前进,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比乞丐好多少。
大军的威慑让这些百姓乖乖让出路,虽然表现的很尊重大军,可是嘴里却是另一种表现。
一名老者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天空说道:
“天道酬勤,肯定是上苍不满意现在的陛下,特意降下神罚。”
“什么皇帝!我看是对伊国不满,淮国已经没了,伊国不知道什么时候……”
老者立刻制止住他:“慎言!你不想活了?”
年轻人摆脱老者的手,居然对着我大喊:“哪又怎么样?我说了,伊国早晚要亡,之前我就说伊国的士卒全是软脚虾,肯定会被唐国打败。
看看他们现在这副模样?这不是打了败战的败军又是什么?
我也说了,搬去唐国,听说那里正在分土地,就连我们这些外来的人也可以分得几块田地。
结果呢?说什么思乡之情,不管生死都是伊国的子民,就是不愿意前往唐国。”
我停下马,大军也自主的停下,都静静的看着他,他已经感觉到大军散发出去的气势,恨不得把他碎尸解气。
不仅仅是他感觉到不对,就连路边的行人也都察觉不对,纷纷低着头又时不时抬头看我们这边的情况。
一拐杖打打在他背后,因为用力过大,又失去拐杖的支持,整个人就要往后倒下去,那名年轻男子拉住老者。
老者愤怒的说:“你这个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砰砰砰!”
他不断敲打扶着他的年轻人,有几棍打在头上冒出鲜血。
我立刻喊道:“老人家,住手。”
老人这才停下,我看得出他是真的想要打死这位年轻人。
这时候我就对百姓的愚昧有了一点的认识,有些愚昧不一定是坏的。
我下达命令:“把这些百姓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