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块泥板的内容记在下面:
在亚历山大南下平叛的时候,成为太后的奥林匹亚丝从伊庇鲁斯回到了马其顿。王国的临时摄政安提帕特前来迎接。
“刺杀我丈夫的主谋和凶手都抓到了吗?”太后问道。
“殿下,亚历山大国王认为刺杀先王的主谋是阿契美尼德的皇帝,所以关于惩罚主谋,目前我们还无能为力。至于直接行刺的刺客保萨尼亚斯当时就已毙命,但经过我们的调查,他还有三名合谋的从犯,已经被我们抓住……”
“哦?是些什么人呢?”
“是上马其顿林塞斯蒂斯[1]的三名公子:希罗梅内斯[2]、阿哈巴乌斯[3]和林塞斯蒂斯的亚历山大[4],他们为刺客提供策略和逃跑的马匹。”
“快!把他们解除囚禁,我要赦免他们!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我要好好褒奖和赏赐他们!至于刺客本人,我要为他树立一座纪念碑!他们这群人做的是什么样的大好事呢!”太后面露喜色。
但那时希罗梅内斯和阿哈巴乌斯已被处死,而林塞斯蒂斯的亚历山大借此侥幸存活。太后又找到那在之前与她争宠的克娄巴特拉。那时克娄巴特拉还有身孕,怀的是腓力的第二个孩子,在那之前已经为腓力生了一个女儿欧罗芭[5]。
太后下令将孕妇克娄巴特拉绑在柱子上,然后把婴儿欧罗芭放在她脚边一起烧死。接着,她又藉以新王之名,处决了亚历山大的堂兄,也就是腓力的侄儿阿敏塔斯[6]。阿敏塔斯是腓力的哥哥——佩尔狄卡斯三世[7]的儿子,本应是王位的继承者,而腓力在他还年幼时篡位。至于亚历山大同父异母的哥哥阿里达乌斯[8],因为从小患有残智与癫痫,并不会对她儿子的王位构成威胁,因而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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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亚历山大亲率的三千名马其顿骑兵先头部队已疾行至色萨利地带。
当他来到奥萨山[9]和奥林波斯山之间的峡谷之时,发现那里已经被一支色萨利的叛军把守,只有攻下这关隘他们才能继续向南挺近。那时已近黄昏。
“这里的路太过狭窄,我们的人数又远不及他们,陛下您看……”将军问道。
“那又能怎样呢?骑兵团,你们随我登上这奥萨山,今晚我们借助月色在夜间行军,然后下山迂回,在日出之时迅速出现在敌人的后面。那时纵使他们人数上占优势,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亚历山大预料的那样,在第二天的清晨,它们突然出现在色萨利人面前的时候,把他们吓破了胆。亚历山大心中铭记与父亲并肩作战时的感觉,他冲在最前面,身先士卒,这让马其顿人的士气永远压过敌人一头;色萨利人毫无防备,立刻宣布投降。亚历山大将俘虏编入到自己的队伍,越过峡谷,进入色萨利的腹地,从那里往南的诸城邦,因亚历山大进军的神速而来不及集结军队,纷纷投诚缴械,到温泉关的时候,临近同盟已经派出代表,宣誓对新的统帅效忠。紧接着,叛乱的始作俑者——雅典与锡韦也向他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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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没有选择对这两座城市进行严厉的处罚,而是直接前往了科林斯,在那里,他再一次召开科林斯同盟大会,会中他被确定接替原本腓力二世的位置,成为新的同盟司令。在会议上,诸城邦都向他俯首称臣,并且支持他东征阿契美尼德,为父报仇的计划。
在科林斯,亚历山大听说当地有一位有名的哲学家第欧根尼[10]已经明了透析世界的根本,从而鄙弃俗世,独善其身,住在一处破旧城区的拐角处;听到这个消息,亚历山大毫不犹豫,立即带领着众人亲自前往拜访。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所有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位闻名全城的大家,除了披着一件已破损的非常严重的斗篷以外,竟然赤裸着,躺在他睡觉的地方——一个装死人的瓮缸的侧边,悠然的晒着太阳;看上去,他唯一的财产就是那靠在边上的一支木头拐杖和一个装面包的袋子。
亚历山大上前恭敬地询问:“老师,请问您是否知晓了世界的根本?”
“大部分吧,还有一些不知道。”第欧根尼继续躺着,没有起来迎接他的国王,好像连眼睛都没睁开,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还有一些?您需要做什么样的研究,我将会毫无保留的资助您……”
“资助我?不需要,唯一阻挡我继续思考的,就是你,并且你挡住了我的阳光。”
众人都在一旁诧然惊呼,而亚历山大却转过身,微笑着示意大家离开,并且跟他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亚历山大,我宁愿做第欧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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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南方以后,亚历山大开始启程北上,去攻那叛乱的色雷斯;王师路过佩拉城的时候,亚历山大听说母亲已经回来了。他本想去见一眼母亲再走,但他的将领提醒他北面的形势紧迫,不容耽搁,他才放弃回城的机会。
亚历山大的军队向西直接到了安菲波利斯[11],从那里沿着东北方向进入到色雷斯境内。不走西面是因为亚历山大希望通过这一路的行军,顺便扫荡东面沿路还未向马其顿臣服的色雷斯部落。当他们到达哈伊莫司山[12]时,发现有支色雷斯的军队占据了高地,并把车辆摆在阵前作为屏障。
亚历山大盯着敌人的排布深思片刻,向他的士兵说道:“如果我们冒然攻上去,色雷斯人就会把这些车辆推下山坡,冲乱我们的军数组并下山突击。但他们的小心思被我看透了。所以,你们行进的时候,如果车辆冲来,就往两侧避开,如果来不及避开的,就伏在地上,把盾牌紧连一起,使车子从上面飞越。”
果然,事情如亚历山大预料的一样,当马其顿人行进到谷地,色雷斯人就把车推了下来;士兵们按既定的对策抵御,这让色雷斯人的计策几乎没有伤到马其顿人。当他们看到马其顿军往高地上杀上来,吓得溃散而去。亚历山大就这样夺下这座高地,在上面安营扎寨,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向北进军至北方叛乱部落的主力军——特里巴利[13]人控制的地区。
那时,见亚历山大来势汹汹,特里巴利王西玛斯[14]已经率部落的主力军撤退到隐蔽的地区盘踞,并把部落里的妇孺送往多瑙河上的小岛避难。接着,他们分派一支部队返回,想要偷袭亚历山大的后方。但他们看到自己人数上不占优势,于是就开始逃跑。
“这是个机会!追上去,我们看看他们要往哪里逃去!”亚历山大率军尾随追击敌人。直到追的那一队人进入一座山谷才停下。
“我敢说,特里巴利的大部队就藏在里面!我们去把他们引出来!”亚历山大说。
于是,他派遣弓箭手和投石兵去谷口引诱特里巴利人的出击,敌人果然上套;他们派出自己的主力,开始追击马其顿的远程士兵,当他们被引到一个开阔地带时,一旁埋伏的马其顿军蜂拥而出,将其一网打尽,此役,特里巴利军战死三千人。西玛斯带着残部逃至多瑙河的岛上。
亚历山大追至多瑙河的南岸,他本想用船只运输部队登上河中的小岛,攻击特里巴利人的残部;但他很快发现岛上的防御相当稳固。此时,对岸突然出现特里巴利人找来的援军——盖塔人[15],亚历山大目测约有一万步兵和四千骑兵。
“陛下,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呢?”帕曼纽之子——菲罗塔斯[16]问道。
“掩护他们的朋友特里巴利人逃跑,并且阻止我们渡河追击。”亚历山大回答。
“这是否意味着那我们已经胜利了?陛下,我们没有必要真的渡河去了……”
“如果我们不过河,他们就会认为我们软弱,等我们走了,他们又会回来。”
“但他们人太多了……”
“我说过,人数从来不是问题……”
这一次,亚历山大采用浮筏的方式,又是在夜里偷偷的行动,短短一个晚上,他就运送了四千步兵和一千五百名骑兵渡过多瑙河。清晨,盖塔人还未苏醒的时候,就被马其顿人袭来的吵嚷和马蹄声惊醒,在慌乱失措中溃不成军,仓皇的逃往最近的村镇。然而,亚历山大并未放松,而是乘胜追击,盖塔人只好往更远的北方遁去,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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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全色雷斯境内的部落纷纷向亚历山大表示顺服,特里巴利的国王西玛斯也率众归降,甚至远至亚得里亚海[17]的塞尔特人[18]部族都向亚历山大派遣使团问好。
“现在终于可以回家去看望我的母亲了。”亚历山大心想,“她是我在外漂泊远征时心中唯一的牵挂……”
正当王师准备凯旋,在回佩拉去的半路上。又传来了坏消息:伊利里亚北支的达耳达尼亚国[19]已经宣布公开反抗马其顿的霸权,达耳达尼亚的国王克利图斯[20]已入侵马其顿边境,占领了边防要塞培利亚[21],革兰提亚[22]的国王格劳基亚斯[23]举兵响应,加入反叛军,同时,奥塔瑞亚特[24]人也想趁火打劫。
三路大军让亚历山大难以招架。就在此时,那先前跟随他远征色雷斯,现在就在亚历山大军中的,马其顿的属国阿格里安[25]的国王兰加罗斯[26]主动请命道:“陛下,让我率阿格里安的部队去与奥塔瑞亚特人周旋,替您分担一些吧!”
国王十分欣慰的同意了,这样他就可以转往伊利里亚,专心去对付克利图斯和格劳基亚斯。
当亚历山大疾行至培利亚。培利亚城居高临下,山陡林密,道路险而窄,易守难攻,克利图斯还在城塞中等待盟军革兰提亚人的部队赶来会师。趁着格劳基亚斯的军队尚未到来,亚历山大命令马其顿军立刻开始展开攻城,然而进展并不顺利。第二天,格劳基亚斯的援军到了。并且选择在外围固守高地,排开阵势。这对亚历山大来说极为不利。
“陛下,我们现在陷入了随时可能遭受夹击的危险之中。而且,我们的粮草和补给恐怕也支撑不下去了!”军师汇报道。
这时,又有紧急通报:“不好!菲罗塔斯将军去收集补给的小队在路上遭遇袭击,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亚历山大连忙亲自带兵前去救援,然而,大部分的士兵已经战死,他们只救回了中箭的菲罗塔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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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了吗?”亚历山大回来以后,陪在正被医治的菲罗塔斯身旁,思索着。突然,他的脑中闪过一道火焰,他又看到了那棵燃烧着烈焰的大树。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帐外,命令马其顿方阵步兵和骑兵在一个靠近山坡的平原上展开,并且让他们保持肃静。接着,他开始要求他们进行花式操演:只见马其顿的骑兵持矛挥摆,方阵步法整齐,军容威严,接着表演各种不同的队形变换。
山上的革兰提亚士兵因好奇心使然,纷纷下山想看个究竟,当他们被“节目”所吸引迷惑之时。亚历山大亲自率领部队向他们冲去,表演的方阵也向敌军压来,整齐的长矛敲击盾牌的声音响彻山谷;马其顿人的态势将敌人吓得魂飞魄散,革兰提亚人在突击下陷入混乱,逃入培利亚城中,只剩一支驻守小山的部队还在坚守,迫使马其顿的骑兵下马作战才逐走他们。
当革兰提亚人都被逼入城中,亚历山大打算把军队撤回到营地区域,然后专注于围城。这时,革兰提亚人再度返回,试图攻击殿后的马其顿部队,亚历山大就命令士兵用投石器来掩护他的军队离开战场。三日围城之后,克利图斯和格劳西亚斯城外的部队在夜间放松了警惕,亚历山大再次趁着夜色,袭击城垣,以致天亮的时候,克利图斯和格劳基亚斯早已弃城而逃,让亚历山大夺回了这座边塞之城。
那晚,战士们在城中狂欢,他们将亚历山大高高的举起,高呼他的名字,庆祝他守住了父亲腓力在死前留给他的国土。
后半夜,有驿马的马蹄声传来,信使送报从佩拉传来的消息,把朦胧半醒的亚历山大从梦乡中拖拽出来。
“发生什么了……”他问。
“陛下……”菲罗塔斯紧张不安,“是锡韦人……因您长时间无消息,他们以为你战死在色雷斯了,所以……”
“所以什么?”
“以锡韦为首的整个南方,再次……再次揭竿而起……”
[1] Lyncestis,是传统上位于上马其顿(Upper macedonia)的一个地区和公国,它是上马其顿最北端的山区,位于普雷斯帕湖(Lake prespa)以东
[2] heromenes,林塞斯蒂斯的阿罗普斯(Aeropus of Lyncestis)的三个儿子之一,涉嫌参与暗杀马其顿的腓力二世
[3] Arrhabaeus,林塞斯蒂斯的阿罗普斯(Aeropus of Lyncestis)的三个儿子之一,涉嫌参与暗杀马其顿的腓力二世
[4] Alexander of Lyncestis,林塞斯蒂斯的阿罗普斯(Aeropus of Lyncestis)的三个儿子之一,涉嫌参与暗杀马其顿的腓力二世
[5] Europa of macedon,克娄巴特拉·欧律狄刻的女儿,与她母亲一起被奥林匹亚丝杀死
[6]即阿敏塔斯四世(Amyntas IV of macedon,约前365年-前336年),前359年马其顿的挂名国王及阿基德王朝成员,阿明塔斯是国王佩尔狄卡斯三世的儿子,他在前359年父亲死后继位,但他仍只是一个幼儿,佩尔狄卡斯的弟弟腓力二世当他的导师及摄政王,同年,腓力二世占了侄儿王位,宣称自己当国王
[7] perdiccas III of macedon,?-前359年,前365年-前359年继承他哥哥亚历山大二世成为马其顿国王,在与伊里利亚国王(bardylis)的一场战役中被杀,他的王位由他年幼的儿子阿敏塔斯四世承继,王位很快便由佩尔狄卡斯的弟弟腓力二世篡夺
[8] Arrhidaios,即腓力三世(希腊语:Φ?λiππo?Αppiδa?o?;约公元前359年-前317年12月25日),马其顿王国国王(前323年-前317年),是国王腓力二世与拉里萨的菲莉涅(据说是色萨利的一个舞者)所生的儿子、亚历山大大帝同父异母的哥哥,出世时名为阿里达乌斯,登基后取名腓力
[9]希腊语:?σσa,或者Kissavos (Κ?σσaβo?),来自南斯拉夫语kisha,潮湿气候,是一座位于希腊拉里萨州的山
[10]锡诺普的第欧根尼(Δioγ?νη?,亦翻译为戴奥基尼斯或狄奥根尼),古希腊哲学家,犬儒学派的代表人物,活跃于公元前4世纪,相传于公元前413年生于锡诺普(现属土耳其),相传于公元前323年卒于科林斯
[11]希腊语:Αμφ?πoλη- Amfipoli;古希腊语:?μφ?πoλi??μφ?πoλi?, Amphipolis,《圣经和合本》译为暗妃坡里,作为一个宏伟的古希腊城邦而广为人知
[12] haemus mons,是巴尔干山脉(balkan mountains)的古称(保加利亚语及塞尔维亚语:cтapaплahnha\/ Stara planina),又称老山,是巴尔干半岛上的一个山脉,横贯保加利亚全国
[13] triballi(希腊语:tpiβaλλo?,罗马化:triballoi)是一个古老的部落,其统治权位于现代塞尔维亚南部的平原周围
[14] Syrmus或Syrmos,是公元前330年代西色雷斯triballi的国王
[15] Getae \/?d?i?ti?\/或\/?gi?ti?\/,或称 Gets,(古希腊语:Γ?tai,单数为Γ?tη?;保加利亚语:Гeтn;罗马尼亚语: Ge?i)是居住在多瑙河下游两岸地区(即今保加利亚北部及罗马尼亚南部)的,若干色雷斯人部落的名称
[16] philotas,希腊语:Φiλ?ta?;?-前330年,他是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时的将军,父亲是军事上富有才能和经验的帕曼纽
[17]意大利语:mar Adriatico,斯洛文尼亚语:Jadransko morje,克罗地亚语:Jadransko more,阿尔巴尼亚语:deti Adriatik),是地中海的一部分水域,分隔了意大利半岛(亚平宁半岛)和巴尔干半岛,也分隔了亚平宁山脉与狄那里克阿尔卑斯山脉及其临近地区
[18]英语:celts,或译为塞尔特人、居尔特人、盖尔特人、克尔特人等,是公元前2000年活动在西欧的一些有着共同的文化和语言(凯尔特语)特质的有亲缘关系的民族的统称,血缘上属于地中海人种的一支
[19] dardani或dardanians,是古巴尔干人,他们生活在一个以他们在那里定居后被命名为dardania的地区,大多数古代资料将他们归类为伊利里亚人
[20] cleitus,(古希腊语:Κλe?to?,约公元前356年-公元前335年在位)是伊利里亚统治者,也是前335年培利亚围攻起义的策划者
[21] pelium,是一个古老的设防定居点,传统上位于伊利里亚,靠近坎贡季山口(cangonj pass),与马其顿接壤
[22] taulantii或taulantians,是伊利里亚人,居住在伊利里亚南部(今阿尔巴尼亚)的亚得里亚海沿岸
[23] Glaucias of taulantii,(古希腊语:Γλauk?a?,约公元前335年–约公元前295年统治)是taulantii王国的统治者,该王国在公元前4世纪下半叶统治着伊利里亚南部的事务
[24] Autariatae,是伊利里亚人,生活在利姆河和塔拉河的山谷之间
[25] Agrianes,是一个部落,其国家集中在斯特鲁马河上游,在今天的保加利亚西部中部以及塞尔维亚最东南部,在马其顿的腓力二世时代,其领土由佩拉直接管理,他们是精打标枪的投掷者,也是为亚历山大大帝轻步兵提供精锐部队
[26]希腊语:Λ?γγapo?;?-前335年,是阿格里安国王,可能在马其顿腓力二世时期就臣服,腓力二世逝世后兰加罗斯继续奉亚历山大大帝为宗主。当亚历山大远征特里巴利人(taulanti)和色雷斯人时,阿格里安作为属国,也派出部队支持,兰加罗斯亲自率领这支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