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卿府习政了数月时间,萧何明显消瘦了许多,不过相较于之前,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微臣萧何,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伏地而拜的萧何,扶苏笑着抬了抬手,”平身吧。“
即便是站起身来,萧何依旧是一副拘谨模样,这可与当初在泗水的那副敢于指天说地、无所畏忌的样子大相庭径。
扶苏打趣道:“昔日旧友,刘邦自是不用多说了,张良封了薛郡郡守,曹参当了泗水郡守,卢绾为郡尉,就连周勃、樊哙这两个大老粗都分别当了东郡和真番郡的郡尉,唯有萧先生还是寂寂无名的在列卿府当个议事郎中,不知先生对朕可曾有过怨言?”
“能在京城中谋个一官半职,微臣已经是感激涕零了,何敢有什么怨言?”
听了萧何的回答,扶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看了你数月以来的公文批注,各项事宜处置妥当并无遗漏,以你之才,位列朝阁当个三公九卿,当不在话下,不过嘛......”沉吟了片刻,扶苏才接着说道:“三公九卿多是朝中老臣,无故,朕也不好轻易取缔他们,你要体谅朕才是啊。”
“陛下这话让微臣惶恐,臣力弱无威,贸然僭居大位,只怕是人心不服,如今在列卿府议政所闻甚多,已经很满足了。”
“你倒是不贪,”扶苏不禁朗声笑道:“不过也不能委屈了你这等大才,今日召你前来,是有要事安排。”
“如今的治粟内史,让他赈灾筹粮,改革弊政是把好手,可唯独对于军国之事不甚了然,对于前线所需的军备物资,往往都是手续繁杂,效率低下,即便是朕的谕令,也每每有所耽误,军粮筹措更是不必多说,什么先民后军的论断朕听了都头疼,所以朕准备让你赴任治粟都尉,专管兵马、军粮、器械等事,位于九卿之下,位列朝阁之上。”
“陛下,这......”
“莫要推辞,”扶苏挥手打断了萧何的言语,“你有军前效力的经验,知道士卒们缺什么,需要什么,这是你的优势,虽说治粟都尉是治粟内史的属吏,但遇事你可以直接向朕上奏,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当好你的后勤总管,再有战事,务必保障前线的粮草用度,不可使他们有后顾之忧,明白吗?”
“微臣明白,微臣,领旨谢恩!”
扶苏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别忙着谢恩,朕这里,还有个重担要交给你……”
自这一日起,秦皇新政问世,虽然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但却也足以激起惊涛骇浪。
其中,最为不甘与不满的自然是各大士族。
士不纳粮、不交税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如今竟然有人试图挑战整个世家大族的权威,这岂能容的?
虽说不敢直接触怒陛下霉头,可针对左右两丞相的弹劾自这一日起就没断过。
扶苏自然是不曾理会,偶有翻起些波浪的士族也无一例外的都被打压了下去。
笑话!
比强势,谁能强势的过当朝天子?
不过,预料之外的是,除了一些上奏弹劾之外,倒也未曾出现什么更大的乱子。
原因无他,唯以身作则尔。
就在秦皇新政颁布当日,主管皇室财库的少府使便降下谕令,宫中大肆裁撤用度,凡宫中奴隶及各皇室衙属,皆酌情消除奴籍,放归原籍为民,更是停止各地的上贡之举,表明了勤政殿里那位大秦天子与民休养的决心。
与此同时,秦知守与魏左也没闲着。
整个咸阳城凡是在扶苏离京期间有过不法举动的六国余贵基本上都被肃之一清,虽说没有挖出那潜藏极深的幕后主使,但咸阳城内众多受其蛊惑的各级官员及将领也是被抓的被抓,被关的被关,十数年谋划几乎毁于一旦,这一番动作下来,料定他们也再没了翻身的可能。
相较于这些种种,另一则消息却更是让满朝哗然。
“秦皇诏令,诸郡各执一政,弊端良多,即日起,划天下四十八郡为一十四州,由朝廷刺史总领其政,直达御前,设属官治中从事、别驾从事、功曹从事,分领政务、军务、刑名等事。”
自此以后,天下各地,突然多了十四位封疆大吏,且无一例外的都是由扶苏亲自点名任用,这一日之后,中央权威,将空前强盛。
“啧啧啧,岭南三郡划归交州统辖,蜀郡及昔日夜郎、西滇等部都划到了益州辖区之内,东境十一郡也分为了豫州、扬州、徐州、青州四地,陛下这一手棋,下的极好啊。”
“不止如此,就连汉中、陇西整体划到了陇州之下,咸阳城的正面,荆州所统辖的更是昔日最为富庶的南阳、颍川、黔中三郡,真正做到了权集刺史,收归中央的战略之举,这等大手笔,堪称一代雄主啊。”
......
就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之时,秦皇二年二月,北境上,东胡覆灭,草原上,匈奴彻底一家独大。
同时,项羽大军亦是彻底在北境边塞稳住了脚跟,与蒙恬东西相望,长城天堑之上,一座名为制夷关的宏伟雄关筑起,与阴山天堑共同承担着御边之责。
所有人都以为,与匈奴一战不可避免,可谁都没有料到,战事再起之时,却不是发生在北境。
秦皇二年七月,新政施行已有半年有余,算是初见成效,第一批稻种已然临近收割之时,按照钦天监的推测,今天必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只要今年收成颇丰,大秦国库便能再次丰足起来。
可一封战报的到来,却是打乱了扶苏的全部部署。
“齐王韩信奏报,今年六月开始,西羌各部大肆集结,屯兵横断山,有大举进攻之意。”
听完蒙毅所言,扶苏的双眸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些西羌蛮子,朕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