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他怎么又晕过去了?”
那两个医者跪在地上,面对宣赢的目光,面露难色。
行医数十年,各项体征脉象平稳,伤势明显逐渐好转,至于为何如此,他们也不知。
支支吾吾半天,李暮烟见状走了进去。
伸手置于吴达额前,向记忆探去。
一瞬间便有了画面,原来不是他晕过去,而是有东西不让他回来。
“放手!”
魔力顺着魂魄,在灰色浓云之下,草木皆凋,雾气弥漫,冥渊声如洪钟,又凌厉壮阔,森冷凛然。
拉着吴达的两个小鬼,听到此声,先是一愣,皆是错愕惊慌,接着便丢下吴达,慌乱飘走。
“回!”
画面中,吴达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强有力的巨手,向前推了一把。
“呵——”
吴达深吸一口气,突然坐了起来。
“女魔头?你……看着我干什么?怪瘆人的。”
李暮烟嘴角上扬,轻笑道: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我?”
吴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手搭在狂跳不止的胸口,回想起刚刚的梦境,虽然已经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依然毛骨悚然,不觉后怕。
“就算死过十次,被你这样盯着,也得吓出个好歹来。”
宣赢等人进来,看到吴达已经坐了起来,气色也比刚才好多了,终于放心下来。
“去看看。”宣赢对那两个医者说道。
那两人点头,随即上前,替吴达把脉。
“老爷,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周身气脉顺畅,可以吃十碗饭。”
说完,下床刚站起身,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那两人起身,对宣赢说道。
“吴大人脉象平稳,已然脱离危险。”
宣赢点点头,那二人便退了下去。
“金影,吩咐下去,备好酒席。”
“是,陛下。”
李暮烟听闻有酒,瞬时两眼发光,宣赢看在眼里,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爬上嘴角。
宣赢出了房门,李暮烟也跟了上去。
“今天怎么大方了?”
宣赢微微一笑,转过身,温声道。
“你若想喝,和我一起去京都,金宫富有天下美酒,你想喝就喝,怎样。”
“好啊。”
“此话当真?”
“当然。”
宣赢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和他去京都。
他只顾着自己开心,却没看见,李暮烟嘴角也挂着笑意。
“两日后,我们便回京都。”
李暮烟点头,又说道。
“那个晴雨婆婆还不能死。”
“我知道,她不会死的。”宣赢轻声说道。
“还有一事,这家客栈有问题,那掌柜的心怀鬼胎,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我。”李暮烟虽风轻云淡,眼神间却透露着杀意。
宣赢抬手抚去李暮烟鬓角碎发,轻声说道。
“我已知晓,他的主子你可能不认识,那人也未曾见过你,但却早已兵戈相对,说起来,这事怪我。”
面对宣赢指尖动作,李暮烟说不出来的感觉,不厌恶,倒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喜与人接触,更多的是不习惯,两人走到宣赢房间,相对而坐。
“垓城之时,我遇到一位故人,名叫王爱媛,是柳寒梅之妻,曾与我一同长大,过去帮了我不少。此人对我执念太深,因打探到你常与我在一起,所以那日引我去柳府后,便派人对你下死手,后来,来到沿连,勾结南陆,打探到我们的消息,又在雾林对你动了手,乃至前几日听雨轩的刺杀,也有她的参与。”
宣赢把这几日发生的一些事情,与李暮烟有关的一些事情如数相告。
李暮烟却不以为然,知道又怎么样呢?
她早说过,人不犯我,她就可活,人若犯我,自寻死路。
不管与宣赢有没有关系,即使过去曾帮过他,但今日若敢杀她,必死无疑。
李暮烟挑眉,说道。
“我可不在乎她是不是你的故人,是不是帮过你。”
“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刻意瞒你,现你已经知道,也无需在意,只是,此事因我起,可面对她屡次三番的挑衅,我却没有帮到你。”
宣赢词真意切,他知道前因后果,他也明白,李暮烟虽然神通广大,可不应该受此无故报复,更不应该成为有心之人谩骂的对象。
“我不需要你帮我,你做你的事即可,就那些人,纵有千条命,也伤不了我。”
“等回到京都,我会给你满城繁华安康,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也不会再让你闻到你不喜欢的味道。”
李暮烟闻言,看了看宣赢,那双深沉的眸子里,除了帝王风范,更多的是温柔和期望。
她回过头,几千年来,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幽深寒潭,三界生灵都习以为常的孤寂深潭下,突然有一处火光燃起,微微火光照亮了四周,隐约可见晶莹剔透的,世间绝无此有的,冰雕玉琢的内壁,被一人久久驻足。
才知,不是不愿被世人所见,而是这等绝妙之色,又有几人能寻见。
她回过神,站起来,学着凡尘之人的所为,轻轻抱住了宣赢。
宣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心跳仿佛慢了一拍,竟愣在原地,许久才也抬手抱住了李暮烟。
“这是你们人类表达友好的方式吗?”
“啊……嗯……是。”
宣赢回答道,但很快又说道。
“这个方式,你现如今只能对我。”
“为何?”
“因为……因为,只能是我,其他人不配。”
宣赢终于找了个不太令人信服的理由,但这理由,对魔君来说,十分信服。
以他尊贵的魔君身份,自然只能勉强拥抱一国之主了,其他人自是不配。
李暮烟点点头,宣赢感觉到胸间的来回触碰,微微有些脸红。
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人,但实际上,身为帝王,不是为了稳固朝政,就是为了制衡各方势力。
甚至大多数女子至今未见过,都是通过选秀或者被一些家族塞进来的人。
他自登基以来,本就朝纲不稳,一些人狼子野心,搅的宣国明里暗里处处危机四伏。
若不是章知谦暗中帮助,两人一明一暗,运筹帷幄,怕是他还要花费不少心力,甚至更糟。
面对这样的局势,他自是无心儿女私情。
作为正常皇室男子,很多时候,还真是为了传宗接代。
李暮烟从宣赢怀里起来,抬头看了一眼。
“你脸红什么?”
宣赢下意识的低头,随后又干笑两声。
“啊,有吗?没有吧,是这天气太热了。”
“……”
这话说给别人可能不信,说给李暮烟听,她还真信。
李暮烟从宣赢身旁走过,而后出了房间。
夜千君从剑柄处的红宝石里钻了出来。一丝一缕飘扬的长发随之落下。
“尊尊~你真要去京都啊,你居然信任一个人类?”
“还要等五年,去哪里不是去。既然那里有酒喝,想必是个让人潇洒恣意的地方。”
“尊尊,万一他是骗你呢?看那人面相,深沉阴暗,深不可测。”
“你怕啊,就不要去。”
“尊尊,你开玩笑的吧,你又不放我自由。”
“放。”
“真的?”
李暮烟上下打量了一番,手指放在夜千君的鼻梁处,缓缓下滑,再到唇红齿白的下巴上,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笑着说道。
“真的,就是这副好皮囊可能就会‘嘭’的一下,和你一样灰飞烟灭了。”
“……”
夜千君翻了个白眼。
“好吧——就知道尊尊天生有一颗感天动地的仁义心肠,肯定舍不得我一个人留下。”
李暮烟放开夜千君,经过他,嘴角上扬。
夜千君怒不可遏,但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听话,做一个察言观色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