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就如其他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父母为我这个男丁的出生感到喜悦。
他们对我关怀倍至,倾注所有,把我当做这个家存在的意义。
怎奈命运弄人。
自我出生起,就大病小病不断。
医药费的账单越来越多,催债的人都找上门来,让这对年轻夫妻每日愁眉苦脸,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我一岁半那年,高烧39.5度。医生说我就算挺过去,也可能变成傻子。
当时,父母想过放弃我,再生一个。
但好在,他们最终没那样做。
只不过从今往后,他们开始为家庭的生计奔波,让爷爷这个算命先生,陪伴了我的一整个童年。
有句话说得好。
命运为你关上一扇门,可能还会顺手把窗户封了。
七岁那年,我在本该上小学的年纪,得了严重的肺痨。
父母带我去城里的大医院检查,结果查出,我全身好几个重要器官先天不足,可能过不了十岁那道坎。
父母明面上照料我,暗地里也决定再生一胎,做个保险。
结果这第二胎,才五个月就胎死腹中。
还差点把我妈的命一起带走。
也就在那时,我妈得知了亲族们的情况。
大伯母怀过三次,三次流产,从此不再具备生育能力。
二伯母怀过一次,早产了。分娩那天,是个死胎。
四叔和四婶两年前刚结婚,有在备孕,但肚子一直没动静。
至于小姑,还没到结婚年龄。
这些事,我爸一直有意瞒着我妈。直到她因为死胎切除了子宫,才终于从几个伯母口中知晓。
我依稀记得,当时我妈躺在病床上,发疯似的咒骂我们全家。
骂我爷爷是遭报应的江湖骗子,骂我奶奶是个早死的短命鬼。
......你们伊家赶紧绝后得了,伊言再生任何病我都不会管,让他快点去死......
这句话至今留在我的脑海里。
手上那张“祝妈妈早日康复”的贺卡,最后也没送出手去。
再然后,就是爷爷承受了我妈所有的侮辱,一人挑起了照顾我的重担,直到父母愿意再次接纳我。
至于他们夫妻俩为何没有离婚,就是一些不重要的后话了......
时间说回现在。
爸妈看完了爷爷的遗书,最先问我的,却是那本万变符术。
我隐瞒了保留电子版的消息,只说觉得那书无用,一把火烧了。
结果,被爸妈臭骂一顿。
爸妈说,前段时间,有几个道士找上门来,要出大价钱收购万变符术。
不仅是找他们,也找了我的其他亲戚。
但我家族的人,虽然都见过这本书,却一概不清楚爷爷把书放在了哪。
他们想过去伏人村寻找。
但几天前,爷爷就像有预料一般,突然亲自上门,对一众儿女严厉训诫,强调从今往后无论何事,都不准再回伏人村。
爷爷是个很有威严的家主,我的父辈亲戚从小就怕他。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对此我十分感慨。
爷爷留我在瞑候街的那天,居然还发生过这些事......
“爸妈,爷爷遗书里说了,那本书要烧要扔随我的便。万变符术的事你们别想了。”
我对此心安理得,反而对爸妈的态度有些不开心。
都说人死为大。
爷爷走了,他们不先过问爷爷的事,居然先对分给我的遗产问东问西。
以前的我,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同,对他们言听计从。
但现在,我早就看透了。
我家的一切,早已回不到最初的从前......
在我的提醒下,爸妈总算把话题放到了爷爷身上。
我用了提前想好的说辞,解释爷爷已经失踪,但不在烹尸案的十八个死者里。
这份遗书,则是爷爷他生前交给我的。
爸妈对此没有过多怀疑,很快报了警,通知了一众亲戚。
警方本想当失踪案处理。
但在我二伯、四叔、以及我爸妈三家人的强烈要求下,警局提前开出了死亡证明。
这样,就能提前瓜分遗产了。
至于在场的其他亲戚,虽然觉得这个做法不妥,却也不好说什么。
我作为整个家族唯一的小辈,更是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默默攥紧拳头。
接下来,是处理爷爷的后事。
第二天中午,大伯请亲族到餐馆吃饭,借此讨论后续。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一开始,大家都各吃各的,谁都不出声。
只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偷瞄我的方向。
最后,还是我小姑先开了口,对大伯说道:
“大哥,饭都吃一半了,说说咱爸的事吧?”
这一句话,算是引起了导火索。
不等大伯回话,二伯啪地一放筷子,率先张口:
“爸的遗产,遗书里说了,平分。大家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四叔靠在椅子上,接上话头。
二伯和四叔的话十分刻意,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对。
大伯对两个弟弟皱起眉头,停顿片刻后,接着道:
“爸在遗书里写得很清楚。那张银行卡里面二十七万,我们五家平分就行。”
“诶!大哥,爸的遗产,好像不只有那张银行卡吧。”
二伯勾起嘴角,摸着下巴的胡子。
四叔也放下筷子,好似临时想起似的,跟着搭茬:
“对啊!我记得爸还有一本书,我们也得好好分一分。”
这一刻,马上有几道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心中早已了然,装作没听见,继续吃菜。
大伯反应过来两个弟弟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冷漠下来:
“你们是说万变符术吧?那东西爸说要交给伊言,不是分配的范畴。”
“哼!”
二伯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
“大哥,你别装傻了!你是忘了前些天找我们的世家人吗?那可是价值至少三千万的书。你就让老三一家独吞?”
局势瞬间变得紧绷。
大伯冷哼一声,也变得严厉起来:
“正华,遗嘱是有法律效益的,爸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有不满吗?”
“我就是不满!”
二伯伊正华指向我,口水喷溅到了大伯和大伯母身上。
“那可是三千万啊!均分下来,一家都有六百万,相比之下,那卡里二十七万算个屁!”
四叔伊正宏也跟着站起来,斜瞥着我的方向:
“我附议,遗嘱是伊言拿来的,谁知道是不是老三造假,把大头留给了自己?”
“——你们过分了!”
调羹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大伯对两人怒目圆睁。
两兄弟这才坐下,一脸不服气地闭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