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砚点点头，“笨鸟先飞？”盛书砚笑着说。
谁知道坐在下面的小崽听见盛书砚这话，而且还很聪明地有点明白过来自家阿妈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他倏然一下就抬起了自己的小圆脑袋，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盛书砚，“才没有。”
小崽一板一眼说。
笨鸟先飞是什么意思，他不大明白。但是笨蛋的笨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的。
他不是笨蛋！
盛书砚笑出声。
袁嘉敏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不得不说，即便是她教过了那么多的孩子，但是侯确这样的，就是很容易让人喜欢。
“这是他们老师布置的作业吗？”袁嘉敏问。
她不仅仅是自己爱学习，也是一个喜欢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不然那么多知青想去学校做老师，前前后后甚至都还有人在背地里使手段，也没能将她拉下去，不就是因为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村民也认可她，知道她很负责吗？现在袁嘉敏看见侯确的课后作业，忍不住思索自己给自己学生们留下来的作业太少了一点。
“不是。”盛书砚摇头，“他才幼儿园呢，老师们就给他们这些小豆丁布置些手工作业，像是在家里观察着蔬菜生长的过程啊，又或者是做什么折纸的小船青蛙什么的。这些是我看他平日里也没什么功课，让他先学习的，反正以后上小学，老师也会让他学习。”
盛书砚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在后世侯确这个年纪，都有不少小孩会背诵一些简单的五言绝句。
只是现在没有那种插画精美，能吸引到幼崽的朗读本，她和侯天河两人都不是能每天有时间陪着孩子教育孩子的人，所以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让侯确学习的前提是，他自己也感兴趣。
现在看起来，侯确好像更喜欢跟大院里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一起去野，放飞自我。
“这挺好的。”袁嘉敏开口说。
她刚说完这话，睡在中铺的红头巾大姐忍不住“切”了声，反驳说：“读书有什么用？这男娃子的亲爹是军官吧？日后读不读书都能进部队里当兵，读书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没用的。”
袁嘉敏最听不得别人说什么读书无用论，她肩负教书育人的责任，每次听见这种话时，就忍不住愤怒。
“多此一举？能提高自己的素质和文化，怎么就成为多此一举的事？再说了，小孩的父母做什么，又不能代表他们以后做什么。多学一点，总不可能是有错的。”袁嘉敏说。
红头巾不以为意，她看向盛书砚，“你不信的话，你就问问她呗。她自己的娃，难道她不清楚吗？”
袁嘉敏皱眉。
盛书砚在这时候却笑了笑，主动开口：“他日后不一定会参军。”
这话一出，红头巾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唬谁呢？现在还有人不想当兵？”
盛书砚：“他以后想做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不是我们做父母就能决定的。”
“有你们这样做家长的？自家的娃都不上心？”
盛书砚：“……”
她忽然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我阿妈最好！”忽然这时候，下面写作业的侯确抬头，他皱着一张小脸，很不高兴地看着红头巾阿姨，再一次重复说：“我阿妈就是最好的，不许你这么说我阿妈！”
整个大院的小朋友，就没有人不喜欢他阿妈。眼前这个陌生的阿姨，怎么可以随便乱讲话？他知道没有人比自己阿妈更好，更爱自己。
红头巾没怎么将侯确的话放在心上，她看向侯确时，眼里带着点怜悯，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笨了。
现在谁不知道当兵的是个香饽馍，不仅不用下乡，而是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国家提供的，一辈子的铁饭碗，这分明就是大多数人眼里最好的工作。
结果眼下这个小孩不仅不懂，而且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本来就是一种很难得的资源。
“你太小了，你还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红头巾糊弄着对侯确说。
“才不是。”侯确大声反驳，他坐在自己亲爹身边，那小身板，看起来笔挺极了，这坐姿几乎完全是跟身边的侯天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以后想要做什么，才不需要我阿妈操心。我阿妈已经很忙了，她每天都要做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管好我自己。”
侯确认真说，就像是现在，他阿妈过年都还要去首都呢！明明比他阿爸都还要忙。
他已经是个成熟懂事的大孩子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依靠阿妈。
红头巾像是被侯确这话惹笑，不过，侯确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确有点惊讶，而且还很有点羡慕。
毕竟，不是谁家的孩子像是在侯确这个年纪都能懂事，还会体谅父母。大多数三四岁的孩子，都还处于“得不到我就哭给你看”的撒泼阶段。
羡慕归羡慕，但红头巾还是很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以后等侯确长大，知道自己原本可以由父母铺一条坦荡的人生大路，但父母却没有这么做的时候，肯定会埋怨自己的父母。
这可是一条捷径。
谁还会看见捷径时，还要想方设法走更难更不容易的一条路啊！何况，读书这回事么，现在完全就看不到希望嘛！就像是她自己，当初嚷嚷着要去上学，上了个初中，结果毕业之后，还不是要下乡。这上了学跟没上学，有什么区别吗？
平白浪费时间，还花钱。
“你不懂，做父母的就是要为了你们安排好道路。”红头巾大姐没想跟侯确这么一个小屁孩理论。
但是侯确是真觉得她说得一点都不对。
“你们把你们自己安排好就行了啊，为什么总是想要安排别人呢？”侯确认真问。
就像是小丫的阿妈，总是不让小丫出来跟他们一块儿玩，一会儿安排小丫去洗菜，一会儿去洗碗，一会儿还要打扫卫生，还要去外面捡纸壳，还要照顾看着家里更小的弟弟。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让小丫跟着他们一起玩？小丫是个独立的人，她想做什么难道不能自己决定吗？
他们家就不一样了，只要他完成了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阿爸阿妈也不会催促他做别的，就能自己去玩。
侯确这还带着稚气的声音，顿时就把红头巾问得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