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让江哲坐到自己身边,打趣道:“你以后什么打算,惹了京兆府尹,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呀。”
江哲神色安然,他怎会不知,桌上的几人都是有身份的,那京兆府尹自然不敢报复,可自己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别说还未中举,即便中举也斗不过那从三品的京兆府尹。
三皇子对着江哲说:“不用担心,今日起你投入我门下,成为我的门客,以后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季云想到的目的达到了,他将话题抛出,一方面看看三皇子的态度,另一方面试探一下江哲的本心。
上官青柠注视的江哲,等待着他的答案。没有人会拒绝吧,抛出橄榄枝的可是当朝皇子,如果成为他的门客,中举推官易如反掌。
江哲起身对着三皇子施了一礼:“多谢殿下好意,我只想实现心中抱负,不想被打上他人的标签。”
豁,被拒绝了。
三皇子也不在意,说道:“无妨,我看过你的诗文,也欣赏你的才学,若有需要,随时去府中找我。”
季云眯着眼睛,这个江哲比想象中更加难得,不是那种为了前途,向权贵折腰之辈,有志气,有骨气。
上官青柠满意的看着江哲,文会宴上已经有了一名名望,竟然没有利用凤鸣楼的条件,改变自身环境,反而谨守本心,刻苦研学,未来必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季云收回目光,转头问三皇子:“殿下,今日之事怎么看。”
三皇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整理衣襟叹了口气:“安国已经和平十数年,百姓安居乐业,国力逐渐强盛。这些年也滋生出许多贪污腐败之徒,只需借机清理一番,没有什么大碍。”
季云摇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转头看着江哲:“你怎么看?”
江哲看了一眼三皇子,有些犹豫。
“无妨,今日就当闲聊,算不上议论国政。”三皇子的话打消了江哲的疑虑。
江哲思考片刻,开口说道:“自古以来,贪腐之风盛行,都逃不开几点。”
第一,律法不严,为官者熟知律法,便能借用律法的漏洞谋利。
第二,纲常伦理,当律法与纲常冲突,大多时候会选择避让。
第三,朋党。所谓官官相护,就是这个道理。有了朋党,那么不是一个人的利益,而是一个集团的利益。不会有人放任自身的利益受损,所以有些事往往不了了之。
还有......
季云看着支支吾吾的江哲,开口说道:“还有陛下的意志。”
季云此话一出,吓坏了几人,就连三皇子脸色也是一变,连忙出声:“季兄慎言。”
上官青柠看着季云,眼中充满异样的神采。他还是那么与众不同。
季云看着几人的反应,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不过江哲说的很有道理。”
江哲受到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季云起身,看着眼前几人说道:“诸位都是尊贵之人,一言一行势必影响很多人,今日送给诸位几句话,与诸位共勉。”
季云从炉子旁边捡起一截木炭,走到摊位后的墙上,奋笔写下几句话: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写完后将手中的木炭丢弃,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余几人看清季云所写的内容,被震惊的呆在原地。
上官青柠满眼崇拜,这简直是至圣之言,为天地、为生民、为往生,为万世。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心胸。
哪怕仅凭这四句,季云就称得上是宗师了。
江哲眼中火热,心中澎湃激昂,短短几句犹如醍醐灌顶,圣人之言,简直是圣人之言。
三皇子看后,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自己之前是不是错了。难道这才是自己要走的路。
季云今日有感而发,也许是看不惯这世俗的条条框框,又或者想要带给这个世界一些不一样的,心中有些烦闷。
上官青柠跟在季云身后,两人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季云在河边停下脚步,站在桥上,看着京城里的万家灯火,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在想什么?”上官青柠轻声问。
季云看着远方的灯火:“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理想化了,真正能做到那样的能有几人?”
上官青柠倚着栏杆,眼眸清澈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情感:“不会,你只是比这世上的人清醒而已。”
三皇子走了,顺手带走了季云用过的木炭,下令武侯安排人守卫那面墙。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那几句话,短短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读书人也好,军武也好,百姓也好,太多太多的人,被几句话惊醒,成为了一辈子的人生格言。
安帝看着书案上的内容,陷入沉思。这个孩子没让人失望,此言一出,还有何人敢称大儒,还有何人敢自称博学。
上官元亨看着上官玉写出的内容,陷入沉思,仔细品味,惊为天人。
萧楚和瘫坐在椅子上,难道自己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一心为天下的萧楚和。
翌日,凤鸣楼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士子。
季云被嘈杂声吵醒,喊来外面伺候的人询问,得知原因后,急忙出了房间。
迎面来人的上官青柠,看着季云狼狈的样子,轻笑一声:“季宗师,这是要去哪里呀?”
季云很无奈,这算什么事,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呀。
“跟我走吧,这会儿你出不去了,老祖宗要见你”说完便带着季云从密道离开。
季云出现在上官元亨的书房里,打了个哈欠。
上官元亨一脸严肃的看着季云:“何为圣人之道?”
季云不明所以,转头看向离山。
离山点点头,上官青柠等人则一副期待的样子。
这是要搞什么,难道要跟我论道。
季云整理衣襟,跪坐在地,挺直身形,开口说道:“天之道,利而无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上官元亨继续问:“何为不争。”
季云答曰:“故与时争之者昌,与人争之者亡。是以有兵甲而无所陈之,以其不争。夫不祥者,人之所不争。垢辱者,人之所不欲。能受人所不欲,则足矣。得人所不争,则宁矣。”
上官元亨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季云身前,将手放在季云头顶,嘴里喃喃的说到:“师父之技,传承于弟子,薪火相传,永不熄灭。”
屋内众人听闻,连忙跪倒在地,俯首跪拜,口言:“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