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柠与季云看完江哲写的沉冤状后沉默不语。
江哲有些担心没有达到季云的要求。
季云仍未开口,上官青柠不知他在想什么。
慕容轩看着沉默的几人,“为什么不直接将东西送给皇帝?你们两人可以随时进宫,那样岂不是更简单。”
上官青柠摇头说道:“什么事情,都有规矩,如果陛下直接参与,会被朝臣认为,有私心,并且有违法度。我们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闹大,给陛下一个借口。”
慕容轩觉得很麻烦,“要不我把那几个领头的杀了,一了百了?”
江哲回答:“更不行,你杀了一个,还会又另一个,这事要从根本解决。要让全天下人看到其中的弊病,让朝堂上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明白,民心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础。”
季云听闻江哲的话,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民心,在上位者眼中,是可以被掌控,被玩弄的。即便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可还是做着操控民心的把戏。”季云起身,轻声说道。
见几人神色不一,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顺民心,知民意,方能成就伟业。只是继任的皇帝,距离百姓太远了。”
上官青柠认同季云的说法。上官家传承几百年,自先祖开始,便立下祖训。凡上官家子弟,不可只读书,还要游学。
游学的好处,就是能够了解民生,了解这个社会的变化。当认知与书中记载有悖时,就会从不同的方面进行验证,最终得出结果。
原本一些久远的世家也是如此。随着时间推移,财富与名利遮蔽了双眼,让他们再也看不到这世上的不公。
“姑母说,她那里还有些人,是先皇留下的,你需要了,可以随时派遣。”提到季云生母,上官青柠小声的说。
季云脸色恢复平静,只是嗯了一声。
上官青柠不敢多说,生怕引起季云的厌烦。
季云依旧看着手中的状纸,上面写着:
“京城东郊,有一六旬老人,中年丧子,与孙女相依为名。老者膳捕鱼,每日进城售卖。
一尾鱼可得三钱,数尾即可饱腹一日。然城中地痞,强征护银,一尾鱼两钱。老者不从,争论不过,被殴至死。其孙卖身葬祖,沦落青楼,后不堪凌辱,悬梁而亡。”
“城西张家,得罪帮派,一家四口,被火火烧死”
“客商李,货物被抢,妻女被淫辱后,卖到深山”
“肉铺张,被打断双腿,如今乞讨为生”
苍天无眼,放任恶人肆意妄为,残害无辜。
奈何朝廷对此不管不顾,京兆府官官相护。
我们这些人申冤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可我们也是安国的臣人,即便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仍旧依法纳税,可安国为何如此待我,我等到底是不是安国的臣民,这天下,还是不是安国的天下。
苍天开眼,还我一片青天白日。
季云眼角抽搐了几下。上官青柠抬头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慕容轩回答,“是真的,应该还有比这更恶劣的。”
“比这更恶劣?那该是什么样子”上官青柠放下状纸。
原本以为这个国家很好,盘点完局势虽有漏洞,但可以弥补。
可这纸上的桩桩件件,自己从未听闻。这里是京城,皇帝脚下。
无数官员世家都在,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在藩王领地,其它州县又会是何等景象。
江哲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对着季云说道:“先生,我自出新州以来,路上见到这样的事,多如入牛毛,有些事情,比此间恶劣十倍,百倍。”
季云上前,扶起江哲,轻声说道:“不必懊恼,非你之错。现在做的,就是要改变这一切,让受苦的人,不再受苦。让恶人受到应有的审判。”
看着有些落寞的上官青柠劝慰道:“此事才开始,莫要自乱阵脚。“
上官青柠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我先拿走,晚些差人送回来,一切按计划行事。”说完便去了凤鸣楼。
凤鸣楼今晚闭店,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上官青柠看着大堂里的百十号人,开口吩咐:“准备笔墨,开始抄写我手中的内容,直到再也写不动为止。”
凤鸣楼内的人,心中狐疑,不知道楼主要做什么。
听到从青儿口中传出的内容,仿佛被触及灵魂一般,呆若木鸡。
当青儿读完,大堂内的人,纷纷垂泪。他们大多是贫困出身,自小被欺压,自然感同身受。
凤鸣楼内许多人,都是被卖到这里,所幸楼主仁义,没有为难,反而给了生计。
大厅内所有人低头抄写,偶尔传来阵阵的哭声。
但凡有哭声,就会引起一阵共鸣,痛哭之声不绝于耳。
第一份被抄写的状子被上官青柠安排人送进了皇宫。
安帝看完状纸,在桌上狠狠地拍了几下。
一个京兆府尹的侄子就能将京城搅得乌烟瘴气,最可恶的还有永定侯世子。
他们缺钱吗?他们不缺,贪心已经侵蚀了他们良心。
谁能想到安国的勋贵与朝臣,竟然连几文钱也能看在眼里。
对着李总管吩咐几句后,安帝就带人去了后宫。
安帝只知道季云他们明日要去告状,可怎么个告状法,上官青柠并未说明。
躺在万婕妤的寝殿内,安帝心中担忧。
季云毕竟第一次出手,万一他不了解朝局,做出的事情超出预计该如何善后。
转念一想,他才十七八岁,在京城没有根基,也许也做不出来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季云坐在房间内,将这件事前后推演一遍。这件事一定要做成,而且要做到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清楚,黎民百姓到底遭受过什么。
既然要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就从眼前开始。
永定侯世子今夜留宿青楼,对于明天要发生的事毫无察觉。
李渡做了一个噩梦,惊醒后大口喘着粗气。冷静下来的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只是梦境而已,自己何必当真。
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也许只有季云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