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庭没有在皇宫留宿，第一时间回到北苑。
季云听完季言庭的话，微笑的赞叹一声，“很好，你做的没错。为君之道不只是权衡，还有找到破局的关键。”
季言庭躬身聆听，第一次听到季云的夸赞，很是兴奋。
“你要不要做皇帝，是你自己的选择。在此之前，我会教你怎么做好一个皇帝。”季云接着说。
季言庭若有所思，拱手说：“先生，以局外人的身份去行局内人的事，这难道就是为君之道。”
季云见他有此疑问，很是满意。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们会举一反三，或者举一反十。所有事物的发展都有规律。
不管事态如何发展，只要找到其根本，就能找到应对之法。所谓应对之法有很多种，一个优秀的上位者，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应对之法中，选出最优的结果。
季言庭是有天赋的，这一点季云很确定。从第一次从御花园相遇，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中。
推荐他执掌锦衣卫，是要了解他对善恶的看法。将他带在身边，是要言传身教。经史子集这些自然不用教，做为皇子早就有大儒教授过。
季云对季言庭的传授都来自于自悟。但凡是人，如果自己不能想明白，即便你说的再多，给再多的建议，也于事无补。人才是事情发展的决策者，同样也是结果的承受者。
“你说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为君也好，为人也好。都是在扮演不同的角色，大多数人会在扮演角色的过程，迷失本心从而忘记初衷。”季云第一次，对季言庭讲这些东西。
过完年的季言庭已经十三岁，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他封王立府的日子不远了。有些事情要提前进行，不能等到日后再去弥补。
季言庭跪坐在地，专心致志的听季云的教导。
门外的女官有事要找季云，听到两人谈论的内容，挥退了房间外的所有人，退后几步站立原地。
房间内的两人，谈论了很多。刚开始是季云在说，季言庭在听。随着时间推移，季言庭的问题变少，答案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时候开始反问。
季云微微点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两人已经忽略了时间，只想在交流中找到答案。
“今日就到这里，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谈论。”季云说完站起身来。
季言庭起身行礼，不发一言的离开。
见季言庭离开，季云不由的感叹一声，“这季家还真是基因强大，安帝、镇南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楚王，晋王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多了一个季言庭，以后有热闹看了。”
深夜，安帝夜宿百花厅。
万婕妤安排完所有事宜，伺候安帝入睡。安帝躺在床上，无心睡眠。满脑子都是白日与季言庭谈论的内容。
春闱改革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除了世家与朝臣之外，还有镇南王府。
想起自己这个弟弟，安帝心中苦涩。这个弟弟自幼聪慧，天赋绝佳。如果不是生在皇家，一定会是一个改变时代的人。
之前永定候的事，应允十个春闱名额给镇南王府。现在想要改革，将之前的承诺取消。怕是不得不考略好他的态度。
感受到安帝的情绪，万婕妤躺在安帝身边，拉着安帝的手，“陛下，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何必过于担忧。”
安帝苦笑，有些事情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理解。皇帝这个位置，是得不到别人的同情。
每个人都在憧憬帝王的美好，又有几人能体会到帝王的无奈。
安国现在最大的世家不是晋王身后的人，而是镇南王府与萧府。
这些年督查司虽然无能，仍旧打听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楚和的威望与智谋，让整个萧府成为了朝臣之间的纽带。从表面上看，世家以李阁老为首。可实际的掌权人是萧楚和。
勋贵不用说，镇南王府自然是其领袖。加上这么多年的经营，各地的藩王也有意与其联合。
若放任不管，日后必成祸患。这就是安帝对春闱改革的真正目的。
之前季云对永定候与柳氏动手，只是初步的试探。两方选择避让，安帝反而更加担心。
一个内阁首辅，经营朝堂数十年。不会有人认为，连一个区区柳氏也无法保下。这其中不过是他们没有得到等价的利益而已。
镇南王府与萧府的联姻，也是对安帝的一种试探。如果同意，那就是认同这样的格局。如果反对，就说明安帝另有图谋。
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只是不能对外人说而已。
季云参与进此事，打乱事情的进程。局势变得扑朔迷离，反而让安帝有了喘息之机，顺便还得到一些利益。
安帝轻轻拍了拍万婕妤的手，“你进宫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婕妤的身份，可曾怨恨过朕。”
万婕妤此时可不是刚入宫的清贫女子，回道说：“自然知道陛下的庇护之心，我们母子没有根基，这样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们。”
安帝看着万婕妤的眼睛，“朕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人，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万婕妤将头放在安帝胸口，柔声说道：“能伺候陛下已经是天大的福分，臣妾别无所求，只希望您与庭儿平安顺遂。”
也许是万婕妤的话起了作用，安帝今夜睡得很好。
次日一早，万婕妤伺候安帝起床，用过早饭后，送其离开。
去往通政殿的路上，安帝对李总管吩咐道：“传旨，婕妤万氏，进宫十数年，为人忠君勤恳，生下皇子深得朕心，晋升为贤妃，入驻坤宁宫。”
李总管听到前面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当坤宁宫三个字出现时，抬起头担心的说：“陛下，这坤宁宫？”
安帝摆摆手，“你的担心，朕知道。言庭已经长大，不是他想躲就能躲的。既然成为了他的弟子，想必会争一争，那朕就给他这个机会。”
坤宁宫，之前是上官清韵的居所。也是历代皇后的宫殿。因为安帝没有立后，所有一直空置。
现如今万婕妤以妃位入主坤宁宫，怕是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
尤其是李贵妃，执掌后宫十多年，现在竟然有人要抢走唾手可得的后位，她一定会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