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姜昭昭并没有等到方澜的回复。
屏幕顶端闪了好几次的正在输入,无声无息又变成了昵称。
姜昭昭已经忘了这回事。
请一天假而已,谁还没有一点调整不了时间的私事?
但刚刚,方澜语音里声音都是有一点恍惚的:“昭昭,来帮帮我。”
“四季酒店,来带我走。”
闻铭整个人寒到要挂霜。
他还打着电话摇人,她听到他说:“梁律,我员工……”
他说:“我主张不和解,走法律途径。”
姜昭昭眼神睇过去,闻铭又说:“当然,主要还是看我员工的意思……”
他把车开得很快,又不断地打电话,那股浑然天成的扞卫正义的模样,让她心动,又让她胆寒。
姜昭昭在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那年闻铭的冰冷决绝,他有他的框架。
他们到四季酒店的停车场,闻铭按着姜昭昭的手腕:“你别下车,在车里等。上面估计很乱。”
他电话蓦然又响起来。
大概以为是处理这事的进度,闻铭看都没看,肌肉记忆一把划开,苗书绮的声音就这么不合时宜突兀地扑出来:
“姐姐说,那条桂香颂歌是你买的吗?”
……闻铭有点错愕,大脑好像不转了,又肌肉记忆得回:“回去说。”
他挂断电话时,姜昭昭已经推开了车门快步走出去。
她今天穿的一套鹅黄西裙套装,宽松的廓形外套,裙子很有型,左腿那一半是百褶,右边那一半又是中规中矩的正装样。
商务,时尚,年轻,有腔调。
闻铭按了下眉心,追出去。
“你别去,我来处理。”
姜昭昭闷不吭声,妩媚的脸没有一丝松动表情。桂香颂歌,一条项链比他现在这个座驾还贵。
他掰过来她的肩膀,强迫她停下:“你喜欢那种场面?不怕误伤到你吗?我自己上去比较利落。”
姜昭昭跳动的心在刚刚,又冰冻了。
她低了低头,须臾便换上那副娇媚的神态,笑容漾出来,风情万种:“不是有你在吗?”
他拿她是真没招。
8层,走廊里果真一片狼藉。
年轻女孩呜呜的哭声,中年女人口中的谩骂,一帮或是亲戚朋友的摇旗呐喊。
姜昭昭突然觉得闻铭说得对,她不该上来,她有点应激。
闻铭好似感应,偏凉的大手捉住她的柔荑,他用力握了握,似是给她勇气。
也许姜昭昭长得,天然就是会让太太们生出敌意。
走廊上有人迎过来,是律所那边的人。也像是闻铭叫来的保镖。都是穿着正装的男人,挺恭敬的喊:“闻总。”
他问:“什么情况?”
他敛着眉,姜昭昭被他半护在身后。有时候她会觉得,他的声音低沉到,听起来古老的低音提琴,double bass。
这把嗓子是冷淡的,姜昭昭听到他有饱满感情的时刻,是年少月色下,他轻轻拥抱她:“昭昭姐,我喜欢你。”
姜昭昭有点焦急,听着来人在汇报,里面那男人姓蔡。当晚坐在方澜和李爽那桌,东南角的位置。
她提醒过方澜,中途和闻铭一起离场,方澜着了道。
她心里很揪,打断闻铭的问话:“我能先进去见她吗?”
门口,一帮人堵着。
闻铭回头看了眼姜昭昭的神情,知道她是真担心。冲着领头的西装男人扬了下下巴:“能吗?”
那人指了两个最魁梧的:“你俩,送她进去。”
事情没理清楚,人家老婆不依不饶也是有的。免不了一番推搡,总归两个彪形大汉护的好,姜昭昭被送进了房间。
那男人握着浴袍,看起来是很文弱的中年人,头顶有些稀疏,皮肤黑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的眼镜。
酒店方的管理人员一男一女,不尴不尬站在套房客厅去卧室的连接处。
姜昭昭走过去:“我进去看看她,我是她同事。”
方澜缩在床角,那上面被子已经不能称为被子,床单已经不能称为床单。
像一团白色的沼泽。
方澜所裸露的肌肤,脸上,手臂上,肩膀上皆有伤,且没衣服穿。
很不新鲜的羞辱手段,原配把她扒得一丝不剩。
姜昭昭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方澜身上,她拍了拍方澜的肩膀:“穿上衣服再说。”
方澜也就在这一刻,眼睛里才有了一抹回了魂的颜色。
方澜温润的声音夹杂着衰败和哑,她说她酒量不错的,和李爽一起站在路边等车,李爽的车先来了,姓蔡的站着和她寒暄了几句,再然后她醒来,就在这房间里了。
那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方澜只用两分钟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先开始要报警,和姓蔡的拉扯了一番,最后他竟然拿了她的手机,拔了酒店的固话,摔门走了。
方澜倒坦诚,老蔡走之后她冷静下来,她有了新的考量。她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方澜觉得不如听从姓蔡的建议,拿一笔钱。
虽然,那人也真令人作呕。
姓蔡的再次回到酒店,已经又是一场夜间酒局结束,方澜报了卡号,让他打款走人。
结果他又来交缠,方澜说那钱是赔偿,不是嫖.资。
姓蔡的不依不饶,死皮赖脸。方澜躲进卫生间反锁,在浴缸里过了一夜。
再之后,姓蔡的老婆杀来了。
姜昭昭问:“你现在怎么想?”
方澜说:“我脑子好乱,你帮我想想。”
姜昭昭明白方澜不想闹大,否则这求救的电话不会打给她。她们不过刚刚认识,算是投缘的新同事。
姜昭昭来,处理完事情,方澜大不了离职重新找一份新工作。她自己社交圈的人完全不会知道这件事。
可是,这事算得上是屈辱。
她说:“公司给你做主,保证你隐私不被泄露的话。你会怎么做?”
方澜说:“可我只是刚刚入职的小职员,公司怎么可能愿意帮我收拾烂摊子。”
姓蔡的是合作方,私下拿钱了事,公对公的业务不受影响。
一个新员工对公司忠诚度有限,创造价值更加有限,为她搭上人脉和money?
方澜不太信。
但这事,不该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