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昭不太招架得住这样的亲密,半嗔半怨地喊了一声:“闻铭!”
她听到他窸窸窣窣的低笑,大概是手机收声贴着肌肤,掺杂了几簇杂音。
然后他那把低音提琴般的嗓音,低低悠悠的:“我想你了。”
姜昭昭咽了口口水:“那你快点回来。”
闻铭好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应了声:“好。”
有她在身边,他的心不再那么空洞了。
……
产线调整,闻铭依照她的提议,从钣金车间开始。
姜昭昭要组织召开一个采购部、设备部、工艺部和车间的联合会议。
她出了个早门,结果还真有人比她更早。
——薛中信。
昨天晚上姜昭昭言语里那一丝丝自弃的意味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搅的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于是她的电梯已到达负一,就看见那个站没站相踱来踱去的人代替了原本应该来接她的刘司机。
“昭昭儿,早饭吃了吗?”
姜昭昭哭笑不得,昨天一口一个嫂子把她叫得晕头转向,今天成了京味十足的“昭昭儿”。
很奇妙的感觉,从前她那个生物学父亲会这么叫她。
她笑着问了“早上好”,又答:“吃过了,你呢?”
她的早饭是闻铭安排好,一大早由楼宇保安送上来的。
薛中信挥了挥手:“我凑合吧。”
姜昭昭从左边上车,薛中信从右边上车。
“今儿去哪啊?”
姜昭昭不失礼:“薛总要是不嫌麻烦,送我一趟到开发区吧。”
薛中信对司机吩咐了一声:“走。”
然后迫不及待回过身问她:“你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儿了?跟哥说,哥就见不得小姑娘为难……”
姜昭昭是感动的。
这么直白又大张旗鼓关心她的人,她没见过。
但薛中信话没说完,又急急地喊:“停车,停车!”
车子乍然从地库中开出来,直直地刹住。
薛中信的窗户降下来:“林工,这么早啊!”
林逢青靠在他那辆A6上,明显愣了一下。
姜昭昭也是听见林逢青的话,才探着身往窗外看。
这么着,就恰好和林逢青的目光对上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礼貌微笑,然后装作不知道林逢青在这里等谁,就挪开了视线。
姜昭昭并不是非闻铭不可,而是那件事后,她再也没有动过谈恋爱、走向婚姻这样的心思。
尤其像林逢青那样的家庭,父母的职业全部伟光正,她可以预见在林逢青的世界观里,对她的身世接受度为零。
既然不可能,干脆拒绝便是。
只是姜昭昭没有料到林逢青还真的有一点……说锲而不舍或死缠烂打都不合适,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也没顾上看林逢青的表情,只听见林在窗外对薛中信客客气气的:“薛总好。”
薛中信:“等人还是办事儿?”
有几秒的空白时间,姜昭昭听到林逢青说:“办点事。马上就走。”
他们关上窗,往开发区走。
薛中信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姜昭昭只好隐晦地回答:“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不是我的事,我只是受牵连。”
薛中信问:“什么事儿?”
姜昭昭思忖着:“什么事儿我不好告诉你。只是有一年我在酒吧打工,驻唱。然后我这事儿的苦主把人家店砸了个稀巴烂,桌椅板凳还好说,后仓的存酒和一舞台的灯光音响,我可是足足还了两年。”
薛中信:“你会唱歌???”
有了昨天的交流,姜昭昭几乎要对薛中信的脑回路适应了。
她点了点头:“会一点儿。”
薛中信:“你爱听谁的歌儿?”
……
姜昭昭准时进了厂区的行政楼,迈巴赫掉头上高速,快速向平都驶去。
林逢青没有参会,安排了另一位技术员带着李婉来。
采购部张部长带了姜昭昭暗中通过气的骨干和方澜。
一场会议下来,各个部门要完成的工作和时间节点都安排得非常清晰。她最惊喜的是,李爽是一个学习能力非常强的人。
李爽从前的履历中从未接触过技术部门,可是技术资料的归类整理相当出色。
散会后,姜昭昭约了李爽和方澜一起去吃食堂。
方澜放下餐盘,神秘兮兮地问姜昭昭:“听说以前餐厅很难吃,闻总发了大脾气,才有咱们现在的口福。”
李爽:“是吗?工人那么辛苦,吃不好饭怎么能行?闻总做得对。”
姜昭昭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她最近在车间里巡视得多,有不少主任和班组长也和她相熟。她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个个都笑脸相迎,寒暄打招呼。
方澜又问:“昭昭,闻总是不是为了你呀?”
姜昭昭:“为了我什么?”
“采购部都在说,闻总对你的宿舍家具家电特别上心。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要驻厂,闻总才整治了餐厅这个大麻烦?”
姜昭昭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老板肯定是为了大家啊。”
方澜一脸的不信:“是吗?”
林逢青就坐在方澜身后那桌,埋头吃饭时,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遍。
他想起来那次全厂员工都为之较好的老板之怒。
那天应该是姜昭昭第一次来到厂食堂吃饭,他们俩聊了没多久,闻总就黑着脸来了。姜昭昭的一盘菜油腻腻的,她没吃几口,闻总也从那时候起,情绪更差。
而后当场问责了食堂的综合处和采购部相关人员。
这么一想,还真的多半就是为了姜昭昭。
他冷冷哼了一声,端着餐盘走了。
……
平都,上午祭奠完毕,还要安排亲朋好友和领导战友的午餐。
闻铭回到什刹海的家,已经下午三点的光景。
一推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薛中信手脚极度舒展地搭在沙发背和扶手上,睡没个睡相。
“在这儿干嘛?”他给自己沏了一壶茶,问。
薛中信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看了看闻铭,然后坐起来,揉着头发:“事儿都结束了?”
“嗯。”
他低着头,愣了愣神。
总算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了:“你觉不觉得,你们那林工对我弟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