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昭一面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面心不在焉。
她昨天说了分手,她昨天说了要走。
她真的被丁老爷子的警卫员吓到,她也真的觉得心里好累。
【老婆今天消气了没?】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弹出这么一行字。
姜昭昭脸周一热,迅速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直到她乘着薛中信的大G往开发区的路上,她重新把那条微信翻了出来,咬着嘴唇:【没。】
今天商务车像往常一样来接她,被薛中信支使走,司机老刘和特卫小九陪着薛幼淇逛商场,薛中信本人亲自担任姜昭昭的司机。
“嫂子,跟闻哥生气呢?”
姜昭昭不想聊这个,看着窗外的脸突然回头:“薛总,孟小姐是谁的未婚妻啊?”
“吱——”
车子突然刹车,轮胎在沥青路面上磨出两条深色痕迹,车内两个人的脑袋重新往前挡玻璃上冲过去。
姜昭昭心脏跳得要飞出来,紧紧攥着安全带,薛中信的声音简直惊魂未定:“姜昭昭女士,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她冷笑一声:“你别把我撞死,就谢天谢地了。”
薛中信重新踩油门,踩出了一种不甘示弱的气势。“姜昭昭女士,我能采访一下你吗?‘昭捷’是很顶尖的企业了,为什么会因为‘昭捷’嫌弃闻哥啊?”
‘嫌弃’???
她配吗?
她终于明白,薛中信只是天生爱凑热闹,他什么都不知道。
姜昭昭今天的口红色号是羊绒暖棕,很职业也很秋冬。她脸上娇柔妩媚被搞事业的高级感取代,简淡的眼妆衬得人愈发庄重。
北方的树叶会在秋天变黄,这是她从前在明城,没有看过的景象。海风起,匍匐过大片的盐碱地,冲着开发区的小树和厂房张牙舞爪。
车窗外,树叶哗啦啦地奏鸣。已经有叶子开始从枝梢变成蝴蝶飞落。
这景色,带着一点粗犷的冷肃。
姜昭昭说了一句真话:“高攀不起。”
薛中信却好像听到一句夸张的笑话,他臂展不错,手臂一抬,拨下姜昭昭面前的遮光板:“你照照这块镜子,你这张脸,跟了谁能算高攀啊?”
车子停在距离‘启航’的最后一个红绿灯前,天地良心,薛中信看着她的脸,发自肺腑地说:“大杀器,别浪费啊姐姐。”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一句调侃。
薛中信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跟着姜昭昭进了办公楼,如果不是她彻底拒绝,她真怀疑薛中信会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入定。
她把人赶出去,薛中信争分夺秒地替闻铭解释:“哎,闻哥对你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但姜昭昭有时候宁肯他是假的。
他只有一家‘启航’时,她可以帮助他,和他一起成就。
可是他有‘昭捷’,他背后有闻家,丁家。
那她姜昭昭算哪根葱?
手机在震动。
【老婆,今晚我可以回家住吗?】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细嫩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bright:【不可以!】
闻铭收到消息,紧锁的眉头倏然展开,不动声色的乐了。
不可以就不可以吧,只要还是他老婆。
闻铭发消息出去:【大厦有点事情,需要借用你的助理。你有事情找薛中信,他闲得很。】
薛中信:我呸。
没办法,家妹做错事,当哥哥的折腰赎罪。
姜昭昭今天的时间被昨天一夜之间涌出的邮件给彻底填满,所以心安理得接受了薛中信亲自送饭上门的‘助理服务’。
那些待办事项就像能够掐点定时一般,在准点的下班时间全部处理完全。
薛中信除去中午代替闻铭伺候姜昭昭吃了一顿饭,也生生在闻铭的顶层办公室待了一整天。
说是顶层,其实不过四层。
什么破办公室,不过百十来平米,比津港失去那幢偏老的大厦还不如。
他待的无聊透顶,从来不知道追女人需要花费这么多的代价。
有限的时间里闻铭有那么多能该拜年这世界家用车格局,乃至智联生活中人机交互的成就可以达成。
但是他全都拿来追姜昭昭,陪姜昭昭。
吃午饭时,薛中信暗中仔仔细细偷偷瞄姜昭昭的五官。
确实好看,惊为天人。
可是,真有那么好?
要知道前天晚上电影节颁奖典礼的女明星们也都不错的。
关键是,她们甚至不需要闻铭消耗时间去追。
还有平都那么多赵家的唐家的冯家的大小姐,各个气度不凡,谈吐优雅。
关键是,每一家的父辈都能给闻铭礼遇。
闻铭统统都不多看一眼。
薛中信想不通。
他发呆。姜昭昭抿了一口锡兰红茶,轻声问:“发什么呆?”
也许是一上午的忙碌工作太累,她声音中有疲惫。
薛中信回过神:“没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思路不对。
孟婧恬不是他认识的女孩中最漂亮的,不如女明星婀娜,不如大网红明艳,不如平都那些有名有姓的千金和闻家合,脾气臭,一言不合就给他脸色看,甚至还背着与申城某基金集团公子的婚约。
可是他要她,只要她。
爱是不能对比的,不在于一个人够不够好,够不够美,而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恰好那个时候,恰好是她。
薛中信接到闻铭的消息,开车带姜昭昭到津港更加靠近东南的一个区。
若在一百年前,青沽比如今的申城外滩更加繁华,更有影响力。
姜昭昭一上车就昏昏欲睡,直到车子稳稳停住,薛中信打开窗,让呼啸的海风唤醒她:“到了,姜昭昭女士。”
她迷蒙的睁开眼看向窗外,这是一片河道。
堤坝荒凉,风声猎猎。
停着一艘游船。
以姜昭昭浅薄的人生经验来判断,这条船并不算大。
她蓦然看了看薛中信:他不会把她卖了吧?渤海湾,可不是一个能偷渡活人的好地方。这个季节,风浪大。
薛中信朝着那艘船努了努嘴:“直沽河。去吧,他在等你。”
直沽河?
这里,和市区里五光十色的河面还真不一样。
他们已经驶出了青沽的繁华区域,无限趋近于这片工业土壤中,最渺无人烟的地带。
她下车,有一道白光自船上打到她脚下,照亮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