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孩子接触社会物料丰富,大院子弟尤甚,因此小时候也更加早熟。
为了抢男女朋友,男生之间茬架,女孩们之间揪小辫的事也数不胜数。
到了婚配年龄,各家之间既合作又竞争,闻铭这样模样英俊作风干净的,成了圈子里女孩儿的竞相争取的对象。
结果大部分中间人连闻铭的面儿都没见上,连闻家的门槛都没踏进去。
他竟然直接领了一圈外女孩儿来,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
几个圆角沙发,零零散散坐着的女孩们,都有意无意瞟着姜昭昭。
按往常,这聚会来不了那么多圈内女孩。
今天,非常罕见的,女孩儿们拧成一股绳,想看看所谓‘姜昭昭’是何方神圣。
姜昭昭今晚可以打扮了一下,拉出一点细细上翘的眼尾线,脸庞白皙,鼻子翘而挺,饱满的唇瓣是水润的烟熏石榴红。
这包厢大的出奇,姜昭昭随意坐了一个空余沙发。她虽是鲜少出席这种场合,但一张绝世的脸放在这儿,自然没有怯场的道理。
手机里的工作邮件是源源不断的,她处理了几封,思索的间隙发觉这里的即兴演唱极具风格和格调,音量很小,绝不会盖住玩乐的声音,却让人想更加听清楚一些。
姜昭昭走过去,问她能不能唱一首。
所有女孩儿都惊呆了,跟着男人出来,还要表演节目,这不自降身价吗?
牌桌、斯诺克旁边的男人们也都安静下来。
她明明就在人影对面,闻铭的眼睛却好像越过山海,凝望她。
姜昭昭唱的是一首什么歌,大家都没有注意。只知道她那歌声极美,像是漂浮于人间炊烟之上。
后面音控室里的沈岳带着一脸惊讶与属于伯乐的兴奋冲出来,却在看清姜昭昭的一瞬间了然于胸。
等到她唱完一曲,安静的包厢渐次响起声音,继续刚才的热闹。
沈岳也不避嫌,张开双臂:“昭昭大美人,好久不见。”
闻铭眼皮子重重一跳。
薛中信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怎么着啊哥,又一个情敌?”
沈岳其实不是普通人。
不到四十的年纪,国际三大电影奖项的最佳配乐拿了其二。在音乐人这个非常吃人生感悟的行业中,他被人称为天才,和中国音乐最后的希望。
全中国能请得动他出来接私活的人恐怕不多。
而沈岳今晚在这儿,恰好是他接了一部关于平都子弟的电影的音乐总监制。
他是来采风
姜昭昭知道沈岳在给她‘抬咖’。他平时都是叫‘昭昭美人’,听起来像亲近的玩笑。
什么时候叫过大美人?
像是凡俗对美貌的仰望。
闻铭推了牌,让薛中信接替准备迈过来。姜昭昭身旁一个年轻女孩儿已经发起了不露神色的攻势:
“姜小姐,您能不能跟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啊。”
姜昭昭此时懵然不知这话里的坑。
她还友好地一笑:“我叫姜昭昭,目前算是定居津港。”
那女孩摆了摆手:“不是啊。我是说,你是谁?”
另外有人帮腔:“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不?”
姜昭昭懂了。
她看着发问的那个女孩,浅色套装,乌黑直发,裸色口红,一副素颜懵懂无知的天山雪莲样儿。
又瞧往牌桌那边,闻铭已经黑着脸大步往这边来。
来保护她,来给她撑腰。
姜昭昭心中有什么东西,压抑已久,好像突然坍塌似的,她笑得仍然毫无破绽,声音不大,却清晰:“我母亲是姜双。”
闻铭一下子步伐顿住了。
屋里也有几个人物,大概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却是极度爱听怀旧金曲。
手掌一拍,惊讶又高昂的声音把这消息传到的更远:“姜双?是原先那个大歌星吗?”
还有人记得她母亲曾经的闪耀。
姜昭昭倔强的,突突狂跳的心脏,瞬间溢满一种酸涩又抽搐的满足感。
多好。
但这屋里都是人精,是有人听过周老爷子女婿的绯闻轶事的。
升迁,依傍,旧爱,歌星,私生女。
这些词串联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每个人的眼神都很精彩。这屋里最惊讶的是沈岳与闻铭。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从来的。
沈岳作为见过她被周淑兰碾压过的‘故友’,替她捏了一把汗。
打着茬往她脸上贴金:“天后的后代啊!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今儿晚上算是来值了。”
冷不防有人毫不遮掩地嗤笑一声。
一个尚未混到核心圈子的外地来平都人员的,私生女。
大家的眼神不住在姜昭昭与闻铭之间乱窜。
一个身世不堪的女人,闻铭面子上挂得住吗?
那样一张英俊的脸,被下了面子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可闻铭唇角下颌的弧度甚至没变分毫,直走到她面前,才露出对她独有的温柔:“还想不想唱?”
姜昭昭摇头:“过过瘾就行了。”
他便拉住她的手:“不累的话再陪我打会儿牌?”
她乖巧点头。
一屋子人已经够惊讶了。
沈岳却没忘了裹乱:“我说,你怎么老从我这抢人?谈了恋爱就成你的私有物了?我们老朋友之间叙叙旧都不成?”
姜昭昭都想为沈岳鼓掌,这话说得也太有水平。
这是不动声色的撑她到底了。
闻铭便抱歉的笑了笑:“那你们聊,媳妇儿,困了来找我。”
沈岳戏足的“啧”了一声。
可今晚的夜算是长的到不了头似的。
姜昭昭刚刚和沈岳聊完:“他们总会知道我是谁,与其以后猜测议论,整的跟小报似的。还不如坦荡一回,反正我就这么着了,我也不指望他们活。”
“那一场兵荒马乱里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法解脱了,难道还让我一被动接受的小辈,躲藏自苦一辈子?”
沈岳伸了大拇指:“闻先生这思想教育课,成果显着。”
她走过去,坐在闻铭旁边。
却被他手臂揽着腰,直接提到大腿上,完全抱住。
一桌子男人,无论是对老婆或者对小蜜,没有宠成这样的。
这时包厢大门轰然打开了。
也许并没有‘轰然’,是姜昭昭了解事实后,自行脑补的背景音。
那个男人走进来时,闻铭看了一眼,表情就僵住了。